站在廊下,应该等了很久了,今晚的天空,星辰暗淡如灰,正月里的夜晚仍旧存着几分凉冷。
二人走回了屋子里,屏退了侍女,旬长清先开口,“是不是消息有误,陛下不该这么快就不行了。”
相对于旬长清的急躁,卫凌词显得有些淡然,先倒杯茶水递于旬长清手中,眸色凌然,反问道:“贤贵妃的话没有错,长清,你觉得问题出在了何处?”
贤贵妃当然没有错,那就是两世不同,时间发生了变化,她轻轻抿了一口水,按下了即将跳出嗓子的心,试着道:“那就是时间发生了变化?陛下被今日的事情刺激到了?”
卫凌词眸色暗淡,微微摇首,她回答错了。
卫凌词似一个千年的老狐狸一样,明明知道错在何处,就是不愿告诉她,不就是想试试这些年她有没有进步,若真猜不到,只会让她失望。
旬长清转着眼前茶杯,追本溯源,她们所知道帝王死期都是来自前世,而前世又是听闻帝京的传言,是从宫里传出来,也就是说是旬亦然昭告天下的。
今生,时间依旧在转动,不会因为两个重生之人便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时间仍旧会和前世一样,所有都未变,那就是前世有人骗了她们。
皇帝真正的死期,不是秋日,骗人的就是的旬亦然!
她不急不躁地喝尽了茶水,望着卫凌词的容颜,静静道:“你的意思就是,旬亦然在陛下死后,没有在第一时间昭告天下,而在他的皇位到手后,才公布陛下死讯。”
亲父亡故,为一己之私,隐瞒不报,实在是人神共愤。
卫凌词满意地点点头,其实她的视线一直紧紧追随着旬长清,从急躁到苦恼,继而愕然,区区一盏茶时间能想通这个理也不是易事,她也坐了下来,道:“如今宫内一分为二,贤贵妃与皇后对峙,一旦陛下驾崩,这种局面会因旬亦然登基而改变。此时,必须通知王爷回来。”
“人在封地,无诏回来,便是杀头之罪。”
“他若不回,死的便是你我,还有贤贵妃。”
兵权历来是皇家夺嫡最大的助力,帝京除去禁卫军外,无其他兵可派,但是帝京周遭还有十万兵马,这便是旬亦然的助力,也是两万禁卫军抵抗不了的。
旬长清目光微凝,烛台上的焰火在跳跃,瞬间撞进了自己的眼眸里,在燃烧,在挣扎,纤手落在自己的肩上,卫凌词眉尖微蹙,神色凝了几分郑重,声音也似冰水,“长清,此事你自己做决定,我听你的。”
这次听她的了,白日她还纠结卫凌词何时会听她的话,不过两个时辰,她就达成心愿了,可是她却不知怎么做,做出一个决定太难了。
卫凌词笃定的事,其实很简单,可是父亲回来了,若陛下传位于旬亦然,也是大祸;可如今陛下只会将皇位传于旬亦然,弯弯绕绕,与前世有何区别?
父亲回来了,最多会保下她,可却会牵连整个平南王府,包括整个西南军,孰轻孰重,她分得清,卫凌词亦会分得清。
“父亲回来了,有何变化,难道陛下会将皇位传给父亲吗?”话方出口,旬长清猛地站起身,这些日子围绕在自己心头的Yin霾都散去了,贤贵妃将宝押在了平南王府,敢与皇后叫板,也是想让父亲登基。
旬长清惊然失色,可卫凌词神色淡然,一双眼眸却因她的话而染上了绵绵风霜,“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要怪只能怪皇后把持后宫,皇帝子嗣稀少罢了,四皇子如何痴傻,皇后明白,贤贵妃明白,陛下很快也会知道。”
谋害皇子,皇后定然被废,邵家与旬亦然沉不住气,发动宫变,那么旬翼悄然回京,才是最后的底牌,而眼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步一步将他们逼入深渊而已。
一瞬间,旬长清明白了所有的谋划,她死死盯着卫凌词苍白无色的脸颊,愁思凝结,“你为何总是瞒着我?”
卫凌词唇角弯了弯,握住桌沿的手,轻轻放下,身影纤柔,回身望她:“你还小,告诉你也无用,现在你大了,我自然会开口。”
旬长清一步踏近她,眉眼狠厉,漆黑的眸子陡起寒光,声音乍冷,“你做了这么多事,不怕父亲过河拆桥?”
卫凌词柔然一笑,“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与我无关!”
云淡风轻的笑意落在旬长清眼中却刺眼得很,她竟无言以回,她已有些看不清眼前人了,曾经不问朝堂的事的人,却可以轻易在帝京中翻云覆雨,论心术,论谋略,只怕无人比得上卫凌词,而她图谋什么?
这点,旬长清比任何人都清楚!
父亲登基,才可以保全平南王府,才可以保护她旬长清。
所以这封请旬翼回京的信件,只能让她来写,旬长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甚听她的都是鬼话,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有!
旬长清回屋子去写信,纤云恰好回来,进屋后,便发觉小姐盯着东边的屋子在望,嘴角上扬,淡然的微笑,添了一抹和煦的风景。
“小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