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拍在他肩上,手变掌为爪,把他生生往回提了两步。
他撒腿就跑,没想到身后一柄冰凉手术刀干净利落从他的后腰捅进去,深深没入,只一秒他就觉得身体空了。
安然把刀用力插入刘老师的身体。她似乎看到自己的妹妹浑身凌乱的样子,脸上鼻青脸肿,看着她,却哭不出来。
许发凉纯白的手套被男演员衣服下血袋里的红色糖浆染红,手中刀也淌着血水,男人瘫软着倒在地上,一边发出低低的沙哑叫声一边拼命向外爬。
安然双目通红,浑身滴答着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男人希望有人来救他,安然就在后面一步一步走着,让男人知道他永远摆脱不了她,可是人的求生欲是很可笑的,明知道没有用,却还是要爬。
男人爬的特别慢特别丑,身下蜿蜒的血迹被雨水冲走,那个趴在地上快要死了的样子,似乎曾经在安然脑子里出现过。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全部想起。
她上高三的时候,家里人在外面做生意,只有她十岁的妹妹跟她独居,有一天已经很晚了,妹妹才回来,到家后,身上只留着残破的衣服和凌乱发型,以及满身触目惊心的红痕。
安然冲出去就要杀人。
妹妹把她抱住,说姐姐我没事。
然后第二天,妹妹就在她的小床上,永远睡着了。
床上写着一个男人的名字,李泽鹏。
安然上大三后,找到了那个叫李泽鹏的男人,是某工地的开发商,经常克扣工人工钱,但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童的表现。虽然一切都被他伪装地天衣无缝,但是某次跟踪他的安然还是看到了这个啤酒肚男人看到小萝莉时候的眼里的龌龊眼神。
一模一样的,安然足足跟了他半年,终于被她等来了机会。
这天,李泽鹏所包的楼盘完工,中午要去酒店拿工人们的血汗钱吃饭,安然混成服务员进去,给他的酒里添了致幻药剂,就那么一滴。
安然在赌。
果然,她赌对了,那个男人上楼顶检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醉着酒,一脚踏空——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有了解释。
她杀了她的爸爸,而李一涵,很明显不知道这件事。
安然扶着墙大口喘气,地上男人渐渐和李泽鹏的尸体重合,她摘了手套,在大雨里狂奔。
像是重生以来的负面情绪都得到了宣泄,许发凉仰着头,看着天空,这一刻,她和安然合二为一,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不是安然的心理,因为她而笑,因为她而哭——
这就是她为什么对表演热爱。
许发凉一口气跑出喷水车的雨幕外,才停下来。
在这之前,她把安然这个形象演的很好,却始终不能彻底理解她对李一涵的爱。
化妆小姐姐冲上来充当她的临时助理,拿着毯子裹住了她的一刻,许发凉两行眼泪掉下来。因为就在刚刚,她终于明白了安然对李一涵的爱。
这个爱,太慌张。
所以当安然知道是她杀了李一涵的父亲后,她几乎崩溃。她的内心纠结又挣扎,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李一涵,告诉她,那么她等了这么多年的幸福必定荡然无存,可她毕竟杀了她的亲爸爸,哪怕李一涵不知道,她也良心不安。所以安然用力奔跑,想跑出这个深渊。
许发凉流泪不停,安然的挣扎和难受,她感同身受。
直到她渐渐缓过劲来,才发现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包括导演,都在关切地看着她。
许发凉在自己的小小休息室坐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把安然跟她自己捋顺了。
不过她依旧有点怀疑。
真的存在这样的爱吗?两个女人之间,彼此间肯这样的付出,却也肯这样伤害,但是无论如何,终究能抵挡得了世俗的偏见,悄悄地相爱。
哪怕在手术台上,她们也只能对外说是同学,哪怕没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关心的理由。
这样的感情真的存在吗?
然而不管存不存在,许发凉都是从心眼里敬佩的,因为这个世界很残酷,会逐渐碾平你的棱角,磨光你的勇气,哪怕是异性恋同样有很多因为畏缩没能在一起,不过依然有同性恋者勇敢地牵手相爱。
她们是彼此的太阳。
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晚上八点钟了,她想起了中午那顿饭。
跟沈漾一起吃饭,她有点不自在。
因为为了给她漾姐塑造个好形象,她吃饭非常优雅得体,几乎用上了所有餐桌礼仪。
比如文雅地小声切着牛排。
比如轻轻啜一口气泡水。
比如慢慢地吃着沙拉。
这婉约吃法似乎不适合她的豪放风格,所以,我们许发凉小姐,吃到一半就借口有事,跑了。
索性跑之前把三十八万打到了沈漾卡上,不过打过以后,许铁鸡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她倒不是不想还钱,就是单纯的心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