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纪娘想起张鹤和张显的吃早食的时辰,便准备去厨房给他们弄些早食,柳氏也没阻止,只是让婢女去帮一下。张显醒了过来,见前堂有动静便跑了出来,可是看见柳氏在,便又缩了回去。
柳氏道:“鹿哥儿可随我回去。”
张显蹿了出来:“我不!”
张鹤没想到柳氏会提出这个建议来,她甚至在分家之初都不曾说过什么,是什么令她改变了想法?
尽管诧异,可她依旧拒绝了:“鹿儿不愿,我也能照顾好他,就不必将他接回去了吧?”
在一起久了,她对张显也还是有感情的。
“可你瞧瞧眼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张鹤哑然。张显嘟嘴道:“如今我们有夏姐姐了!”
“你们竟要靠她照顾吗?”柳氏的语气有一丝嘲讽。
张鹤的呼吸粗重,她道:“娘多虑了,我不必靠任何人照顾。”虽然在婚事上柳氏帮了很大的忙,但是这跟眼前的话题是两码事。张显在她的身边,自己至少能确保不会有人欺负他,可依照张雁的性子,是否会纵容自己的孩子欺负张显就说不准了。
柳氏不言不语,许久才对婢女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罢!”
“阿姑不吃早食吗?”夏纪娘问道。
“不了。”
仆役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外面候着,柳氏与婢女、另一个仆役出了门口,张鹤赶忙过去,道:“婚事上多谢娘,也劳烦到娘了,日后我定回张家道谢。”
柳氏懒得再理会她,上了马车便回去了。夏纪娘问张鹤:“她毕竟是你的嫡母,你何以言语如此生分?”
“我怕她怪我不识礼数。”
夏纪娘隐约有些明白柳氏为何会生气,张鹤有时候无意中做出的无情的举动也挺伤人的。
“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张鹤问。
可怕的是这人竟一点都不自知!夏纪娘无奈。她问:“以前你经常被她训斥不识礼数么?”
张鹤摇了摇头,夏纪娘才道:“那你为何总担心她会责怪你不识礼数?”
张鹤眯了眯眼,她自然知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对柳氏并无亲情,而另一部分原因,她道:“感觉像对着老师。”
她打小就对老师心存敬畏,即便成绩好得让老师表扬,心里高兴的同时也会很局促。柳氏透着威严,可又会像师长般给予一些关怀,张鹤自然而然地将其的位置定义为老师了。
张鹤到底是如何长大的?夏纪娘心中好奇。
“我去帮你看火!”张鹤又道。
夏纪娘才想起厨房还蒸着的兜子,连忙赶了回去,如此失误还是头一次!不过张鹤完全不在意,她看着用粉皮包裹着馅料的兜子,心中直夸夏纪娘厨艺好。
粉皮在现代有许多种作物可加工而成,但还没有红薯与马铃薯,蚕豆也还未广泛种植的现如今,基本是用稻米或绿豆打磨成粉浆,再蒸成薄薄的块状。若有已经磨成粉的原料,制作粉皮倒无需花太多功夫。
这些粉都是昨天来喝喜酒的村民作为随礼所送的,而兜子张鹤在高大郎替她喝张显准备早食时也吃过,所以并不感到新鲜。
蒸得有些久,粉皮便软塌塌的,出笼没多久便硬了。夏纪娘舍不得浪费,便瞅了张鹤一眼,暗暗为自己的失误感到心虚:“要不委屈你跟鹿儿一次?”
“一点也不委屈。”张鹤心道,她笑着接下盛着兜子的盘子,道,“纪娘这么说我可就难办了,若我昧着良心对纪娘有所要求,这不就违背了我娶你的初衷了吗?”
“可我若是替你们做一点小事,你便想着道谢,这不就与我生分了吗?”夏纪娘反道。
张鹤顿了一下,她倒是没想过这些,一开始便摒除了将夏纪娘当丫鬟的想法,所以甚至没想过当这个家出现了新的成员后改如何妥善地分工。她想着还是跟以前一样,可如此一来夏纪娘也不愿意只吃饭不干活。
“那……”
“日后我洗衣、生火做饭,如何?”
“我洗衣物便可,因为农务上有些事我也得请你帮忙。”张鹤道。
“你又与我见外了。”
“……”
在厨房门口盯着她们看的张显饿得含起了指头,他等了许久都不见有早食,便跑来一看,却见到这俩人又在“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小脸一皱:他没想到夏纪娘来了以后,自己的好日子不仅不会到来,反而情况还稍微有些不妙。
“不许浪费!”
在张显想偷偷将有些硬的粉皮吐掉,只吃里面的馅料时,张鹤喝止住了他。他嘟着嘴,一脸不情愿。
“还是别吃了。”夏纪娘道。
“纪娘,在这一点上你可不能帮他说话。”张鹤道,又扭头盯着张显,“这里的一张粉皮、一团馅料,都来之不易,只要不会吃坏肚子,都不可浪费。”
张鹤与张显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相处模式,夏纪娘不好插手,便只能看着张显将粉皮嚼烂后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