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纪娘将墨条交给她,在椅子上坐下后又抽出一张纸。这种纸是眼下最为常用的竹纸,可六十文却只能买一百张,而更好的纸则需三文钱一张。她有些舍不得用。
张鹤道:“好了。”
夏纪娘回过神,心道,也就写这一张而已!
“二郎,旁边的竹林可是你的?”夏纪娘问道。
张鹤想了想,摇头。夏纪娘便在纸上写下:竹林地长三丈,广二丈,合计一贯钱。
“那你想用什么来筑墙?”夏纪娘又问。
“……砖。”
“一口砖两文,所需三千五百余块,便是七贯钱;修筑牛棚、鸡舍木材、茅草少不得花一两贯;你若要将原有的墙与屋打通,又得一番修葺,少不得十五贯……”
夏纪娘一边说一边记下,最后算了一下,所需约二十五贯钱。一旦张鹤真打算修牛棚,便得掏空了家底。
张鹤哑然,又想到过两日还得陪夏纪娘回夏家,届时必然少不得准备绿缎、鞋、枕。她彻底打消了另起牛棚的打算,她道:“那、那算了。”
“二郎的想法也是极好的,不过还得徐徐而图之。”夏纪娘又道,算是认同了她的想法,不过前提是她们得有殷实的家底。
“那等银茄成熟,卖了钱后,再行修建!”张鹤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如今没钱,可只要将白皮茄子卖个好价钱,那二十五贯钱也算不得什么了。
夏纪娘搁下毛笔,双手撑着脑袋,盈盈一笑:“那我们可得细心打理了。不过在此之前,介意我熟悉一下二郎的家吗?”
张鹤眨了眨眼:“纪娘总说我与你见外,你又何尝不跟我生分?这儿日后便是你的家了,你自然可随意去瞧。”
“家。”夏纪娘心中感慨,还未成亲前,即使她做好了准备,可也并没有多少情绪;待她真的在此住上一日后,她才渐渐地被一股陌生的情绪所包围着,有一些慌张,也有一丝期待,更多的是她要尽快适应。
既然张鹤已经放言,夏纪娘便不再将自己当成外人。即便不清楚张鹤是抱着何种心情待她的,为了报答张鹤能义无反顾的帮她解决终身大事上的难题,她也得尽自己所能,减轻张鹤的负担。
宅子的基本格局夏纪娘早已清楚,不过东南边的两间屋子一间用作厨房,一间堆放杂物,无疑是浪费了其中一间屋。单纯作为厨房的那间屋子而言,完全可以将其分为厨房、堆放薪柴、杂物与摆放餐桌之用,另一间屋子便可空置出来另作它用。
而前堂两边的耳房,其中一间也是堆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有闲置的残旧桌椅,有百来根蜡烛以及堆在地上瓦罐,还混着竹篓、竹筐、装粮物的斗等。
至于另一间则只用来存放粮物,不过大缸里也没存多少谷物。这些谷物还是张鹤购买的传统稻谷,因非系统仓库之物,便存放不进去。
夏纪娘已经知道张鹤所种的田亩数,就如稻田五十五亩而言,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上田能产稻谷三石,中下田则只有两石左右,以全部两石五斗来算便有近一百三十八石。这么多石粮食,仅靠目前的器皿是装不完的,更别提还有茄子、夏大豆与萝卜。
“再有些日子便可采收银茄了,二郎想好了如何贮存了吗?”夏纪娘问道。
张鹤没想到夏纪娘立马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她若是说服不了夏纪娘,那自己先前贮存茄子根本就是假的事情就暴露了。思来想去也勉强只能想到一个蹩脚的理由:“我是想等银茄差不多可以采收了便立刻找愿意买银茄的商贾来采摘,如此一来便无需我费尽心思贮存了。”
夏纪娘颇为赞同:“这倒是不错,省得你几天便要疲于奔波。只是此处离县城太远,即便有人愿意前来采收,也难保他们不会将银茄的价格压低。”
“跟紫瓜一样的价格如何?”
“倒不至于这么低。银茄味甘,比之紫瓜要好上许多。富贵人家也多食用银茄,可即便银茄结果比紫瓜多,却依旧难求。”夏纪娘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张鹤一眼,“况且二郎的银茄不仅虫害少,坏掉的幼果也少,若无意外,它的口味甚至比二郎所种的紫瓜还要好上一些,以七十文一筐的价钱而言也不算高。”
张鹤看着夏纪娘的眼神便不只是看心上人这么简单了,有了夏纪娘,她感觉自己再也无需吃“不懂行情”的亏了!
忽然被张鹤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瞧,夏纪娘心中微鼓,面上不动声色地问:“可是觉得我说的不妥?”
“没有不妥,纪娘可真厉害,什么都懂!”
张鹤这与众不同的夸奖方式让夏纪娘有些羞意,她自幼听别人夸她最多的话便是“手脚勤快”、“通达事理”、“体态匀称”。可这些在世人的眼中都是女子该具备的,也就无没人会认为她很厉害了。
“二郎也很厉害。”夏纪娘回以一笑。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张鹤,竟能摆脱当初落魄的境地、绝处逢生,谁能说她不厉害呢?
张鹤都不曾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翘得十分明显了,夏纪娘不再看她这呆傻样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