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她想炫耀些什么,而是县衙有规矩,每家丰收之时各村的保长都会领着人和簿前去记录下来,这也是官府作为调整赋税的参考。当总体的收成好时,官府便会适当地调整税收的情况,当然,若只是个别人家收成好,官府也不会因而便提高赋税。
张鹤收了一百八十多石谷,平均下来每亩便是三石二斗的产量,比清河村多数的人家多出了一石,这让张保长又惊又愁。惊是意料之中的,愁却是因为他担心这等情况报上去后,官府会给压力他,让他也使得清河村的百姓都产这么高的谷。
张鹤道:“产多少粮是我的事情,官府怕也无权过问,保长若是担心,在这簿上写少一些便是了。”
张保长一愣,旋即想起张鹤可是形势户,除非州府衙门来,否则没她的准许,谁敢进来核查她到底产了多少粮?!张保长自然是照办,将张鹤的粮食减少为一百五十多石,如此一来,即便产量依旧高,可却不会太扎眼了。
这还是张鹤第一次感觉到好的出身原来真能为她带来便利,也难怪世人会为了权势而挣得头破血流,连夏罗锦也会在科举这一条路上走到黑。
张鹤又与夏纪娘杀一只鸡,请李大娘和李清实夫妇一起吃了一顿晚食,以感谢他们在秋收时帮忙。
李大娘见张鹤收成不错,十分心动,便问道:“驴哥儿,我们种的也是你给的谷种,会不会也有好收成?”
“这个……”张鹤有些难回答。
夏纪娘笑道:“姨母放心,今年风调雨顺,姨母与实表哥又下了功夫秧种,收成想必也会很不错的。”
“这倒也是,这谷种都一样,收成如何除了看老天爷的心情,还得靠我们的仔细打理呀!”李大娘颇不好意思,她寄希望于张鹤的谷种,显然是不现实的。
“大娘、姨母若是有需要,来年我依旧可以借谷种给你,姨母便不必留种了。”张鹤趁机说道。
明明他们自己便可留种,却偏偏要她借谷种,这是为何?虽然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没往深里想,认为或许张鹤说的是客套话。
“驴哥儿何时舂米呀?”李大娘又问。
“家中没有多少舂米的农器,得置办回来才能开始舂米。”夏纪娘道。
舂米得先用石砻去谷壳,再用石碓来踏、舂,十斗粝米用杵臼能舂出八斗Jing米,六斗五升的上等米,用石碓的话较之杵臼能提升十倍功效,而用石碾则可减少在Jing米上的损失,可达到八斗五升。
而人力舂米颇为费劲,若有石碾与驴,一日能碾三十觚,远超用石碓舂米。张鹤家的后院堆放着一些杂物,夏纪娘看过,那只是用以磨豆、磨米的石磨,并不能用来碾米,故而还需要借石碓回来。
张鹤认为来年她们依旧要种稻、舂米,何不现在就置办这些农器回来用?而且石碓需要人力,若有石碾则更加便利,经她说服,夏纪娘便准备去置办一具石碾回来。
碓臼需三百文一个,碓杵则只要四十文钱一个;石砻普遍两百文一具,石碾并床担则要五百文。只是如今一头驴远比牛贵,足足十贯钱一头,这让夏纪娘有些犹豫。
张鹤看了一眼牧场仓库,内心有些激动,她一直都没机会将牧场仓库里的动物放出来光明正大地养,眼下终于有驴的用武之地了!
驴与牛和马不一样,官府不会严查它的来源,她可以假装去买驴,但是无人注意之时将它从牧场仓库中放出来,牵回家也不会惹人怀疑。
夏纪娘道:“家中已有驴,便无需再买了吧?”
张鹤心中大骇,她还什么都没说,夏纪娘是如何知道她有驴的!难不成她已经暴露了系统的存在?
却见夏纪娘憋着笑,望着睁大了眼睛,呆愣的模样的张鹤,促狭道:“眼前不就有一只驴儿么?”
张鹤被她捉弄和取笑,发觉只是虚惊一场,好一阵无言以对。良久才故作凶狠地瞪了夏纪娘一眼,把头一撇:“我这驴儿可不碾米!”
“那就没法子了。”夏纪娘故作遗憾之姿,叹气道。
“不过要想驴儿碾米,得先做一件事。”张鹤又道。
夏纪娘笑问:“何事?”
张鹤勾住夏纪娘的手,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尔后笑道:“自然是先喂饱驴儿呀!”
夏纪娘顺着她这话,思绪一下子飘远了,脸上登时便飘起两朵红云,嗔道:“你怎么越来越不知羞了。”
张鹤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的话歧义太大,也容易引人想入非非了,她自知难辩解,干脆不作辩驳。只是想到这也算是报了夏纪娘戏弄她的“仇”了,整个人神采飞扬,颇为得意。
夏纪娘转身将她捣鼓成散的药拿出来给张鹤,道:“该服药了。”
张鹤的神情登时便垮了:“这也太多了吧?”
夏纪娘将张鹤的情况告知郎中后,郎中依照这上面的病症开了方子,同时叮咛夏纪娘要注意调养身子。夏纪娘回来后便按照郎中的方法给张鹤将多味药材捣成散,再以温酒调下一钱这么多来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