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亦陷入深思,但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当她再抬头时,凉锦从她的目光中已判断出她的决意,只听情霜缓声言道:
“既已来此,便没有退路。”
她并不打算在龙墓深渊之外安静地等待凉锦上来,倒不是歆羡凉锦的传承,想从她那里获得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愿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哪怕没能挨过劫难,身死于此,她也不觉得遗憾或者后悔,人一生,总有那么一些该做与能做的事,若因畏惧而止步不前,此后修行之途将心魔丛生,何谈大道。
凉锦沉默地抿起唇角,随后洒然一笑,未出言劝阻。
至少眼下,此时,她的霜儿还不需要她的庇护,她清楚地明白情霜的考量,与其此刻真正想要的东西,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该束缚情霜的脚步,故而对于情霜的决定,她选择尊重和理解。纵使龙墓深渊是她前世未曾接触过的凶险之地,但她依然相信,她的霜儿那么优秀,又怎会止步于此。
“只是此渊深不见底,也未见通往渊底之路,该如何下去?”
凉锦斜瞅了一眼翼蛟,示意后者勿要藏私,将所知尽数道来。
翼蛟被凉锦瞪得缩了缩脖子,嗫嚅着开口:
“从这里直接跳下去。”
“什么?”
凉锦眉头一挑,两眼中Jing光大放,蓦地抬高了声音。龙墓深渊深不见底,直接跳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翼蛟被吓了一跳,慌忙补充:
“龙墓深渊无有尽头,有缘者,自可得见龙魂。”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凉锦满意,翼蛟在叮嘱完凉锦之后就主动缩回凉锦的衣袖之中,不给她再询问的机会。
凉锦神情凝重,将后续之言转告于情霜,情霜抿唇轻笑:
“此地法则非翼蛟所定,既是龙王予治都需遵从的上古龙魂,渊源悠久,神威莫测,又怎会不知晓我二人到来,所谓劫难,不过考验罢了。”
凉锦眸光一凝,猛地睁大双眼,脑海中似有雷鸣之声碾过,心思顿时敞亮通透。她颇为诧异地看着情霜面上柔和的笑容,不由感慨,情霜不愧为玲珑之体,内心澄澈,无多杂念,方可透过表象直入根底,却是凉锦经历太多,心念纷杂,反而自误。
“是我钻牛角尖了。”
凉锦摇了摇头,轻声笑道,心绪变得更加豁达。
情霜抿唇一笑,未再出言。她与凉锦都不是惯于拖沓的人,既然作出决定,就会毫不犹豫地实行,她又再看了凉锦一眼,而后主动伸手。
凉锦的脸上亦露出一丝笑容,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与心爱之人彼此信任,全心交付,更令人愉悦的呢?
她亦探手,与情霜彼此交握,感受着掌心温温软软的触感,凉锦内心一片平静,她无惧于生死,无惧于一切险阻,天上地下,都可去得。
凉锦二人携手来到裂缝边上,靠得近了,似乎能从深渊下边感受到一股冻彻心扉的寒意,但这股寒意在扑向凉锦二人时,还未展开侵袭,便被两人彼此的信任阻隔在身躯之外。
凉锦凝眸望着深渊之下,小声道:
“此乃心之劫。”
那粘稠如同实质的黑色雾气在深渊下缭绕,攀附而上,像无数凶恶之兽探出爪牙,欲把即将入内之人吞噬,从皮rou到筋骨甚至三魂七魄。
凉锦前世入过无数险地,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灾劫,这黑雾升腾之间所带起的寒气直入心扉,好似要将埋藏于人心底最深处的绝望痛苦悔恨创伤欲望恐惧等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唤醒,她立马就觉察出深渊下的黑雾中埋藏的危机,联想予治所说的初心勿忘,她已经可以断定龙墓深渊之中,那所谓的劫难,就是心之劫。
这是一场灾难,也是一场历练,经受苦难的心往往更趋近于圆满。
情霜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亦对凉锦此言感同身受,隐隐觉得深渊之下,暗藏了一股神秘的力量,侵蚀着心神和意志,若无坚定的道心,恐怕有去无回。
“一切小心。”
情霜轻声言道。她们谁也不知道进入深渊之后会遭遇些什么,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凉锦点头应了,两人牵着彼此的手,都没再说话,默契地迈出脚步,顺着陡直的岩壁朝下坠落,瞬息之间,便没入了黝黑的雾气之中。
眼前一片黑暗,周身缭绕着呜呜的风声,凉锦紧闭着眼,对于身旁之人的感应随着身体的坠落逐渐消失,某时,她指尖微颤,掌心温软的触感亦消失不见。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归于黑暗,雾气弥散,将她的身体完全笼罩,烟尘肆虐,凉锦眼睑颤动,却没能睁开,五感蒙蔽,灵台混沌,对外界一切,都毫无所觉。
她的呼吸平稳而绵长,身体悬浮在虚空之中,好像陷入一场长久不醒的梦。
时光静悄悄地流逝,不知过了久,凉锦的意识一点一点回转,当她重新睁开双眼,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漂浮在无边无尽的虚空之中,四周寂寥地可怕,没有任何生灵存在的痕迹。而她自己,也仅仅是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