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她的母亲。
更可怜的,还有她的父仇,查探至今,竟然还是毫无头绪。
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即使死了,她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人。
何冲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于是正色高声道:“奉太后懿旨,捉拿刺客!束手就缚,可免受些皮rou之苦!”
杨敏闻言,扯着嘴角,冷哼一声。她的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这样的动作使得她嘴唇上的裂口更深了,一缕血丝贴着她苍白的下颌流了下来。
何冲早知道她会如此,压下悲敬之情,一挥手,道:“机弩手,压住阵脚!重铠枪兵,上!”
命令一下,只听得“喝!”的一声齐吼之后,前面的机弩手霍然单膝点地,平端机弩,瞄准杨敏的方向;后方的重铠枪兵夹带着“锵锵”的铠甲摩擦碰撞的金属响,□□尖齐齐向前,朝着杨敏逼了过来。
杨敏的身躯倏忽绷紧,神经也随之绷紧了,她的眸子盯着逼近的枪尖,耳中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脑中却在转着念头:如何能一下死掉,而不落入对方的手中?
重铠枪兵一尺一尺地越挨越近,恰在这紧要关头,突地一抹清亮的嗓音响起,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度——
“都给朕站住!”
宇文睿矫捷的身形一晃,便挡在了杨敏的面前。
此情此景,不止杨敏呆住了,连何冲也被吓得够呛。
他是行伍出身,向来晓得军中的规矩,“只有主将令,没有天子令”,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是如此。这一排重铠枪兵逼了过去,哪管什么皇帝不皇帝的?万一伤了陛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何冲不敢有毫分耽搁,忙不迭高声叫道:“重铠枪兵止步!”
“锵”的一声脆响,一排重铠枪兵登时停在了原地,只是手中的□□依旧对着杨敏,不,此刻是宇文睿的方向。
何冲又恐怕机弩兵手上没分寸,万一哪支弩|箭走了火飞出去呢!
“机弩兵,起!”他再次命令道。
“喝!”机弩兵遵从主将命令,立刻起身,弩尖朝地,肃然而立。
宇文睿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面沉似水。
何冲向前紧走几步,一躬到地,恭敬道:“陛下!臣奉太后懿旨,在此捉拿这个刺客。请陛下移驾!”
宇文睿却并不理会他的话,目光凉冰冰地打量着他,“何卿好威风、好本事啊!连拱卫京师的机弩营和无畏军的重铠枪兵都能调得来,朕还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何冲被她一席话惊出了一头的冷汗,慌忙再拜道:“陛下明鉴!臣只是奉太后懿旨行事!不敢有分毫的悖逆!”
“呵!”宇文睿冷笑,“那朕的吩咐呢!朕的圣旨呢!你就可以悖逆,可以不按其行事了?!”
“……”何冲语结,一时不知该如何分辩才好。
宇文睿逼问道:“朕昨夜如何吩咐你和顾楷来着?朕命你们护卫好禁宫!护卫好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安危!可,此时此刻,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何冲心思电转:皇帝年纪虽小,但从不是无赖不讲理的人。如今这番情状,显然是皇帝不愿这刺客被捉,这、这又是为什么?
他哪里想得通这其中的关节?
只听宇文睿又喝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违抗朕的圣旨!”
“哀家给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宇文睿一凛。
大周的太后,景砚,在秉笔、侍墨两名大宫女,以及四名内廷侍卫的簇拥下,越众而出,一步一步朝着宇文睿和杨敏走来。
那一步紧似一步,步步都像踏在宇文睿的心尖儿上,说不清楚的痛与酸楚,尤其是经历了与杨敏在洞中的那番对话之后,某些关于过往的真相,昭然若揭。
她还是那么美,七年的光Yin,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只为她增添了更多难掩的夺目光华。宇文睿甚至相信,这个人,这个已经深深地住进她心里的人,永远都会是这样的,清婉,娉婷,耀目,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世间所有形容女子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
可是,这个人,现在却让她觉得那样陌生,陌生得……令人心酸。
不错,这个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此刻不是她的,她的身、她的心都不是她的;她此刻,只是,一个,要替夫报仇的……未亡人!
宇文睿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攥紧了,她疼,疼得痛苦地皱眉。
她眼睁睁地看到老天划了一道鸿沟,一道似乎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在她和她之间。
她想越过那道鸿沟,哪怕头破血流,哪怕豁上性命;然而,那岸的她,真的会欢喜她的不顾一切吗?
宇文睿痛苦地轻轻闭上眼睛:若她的生命,没有了这个人的参与;若她的舞台上,这个人只是一个配角,那么,这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