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的指腹在她眉心摩挲,带着些微凉意。心头那些许繁杂不知怎么便消失干净。皇帝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将皇夫的手握到手心。
有阿秀在,再多难事,也不足为惧。
皇帝与皇夫讨论许久,以皇夫之多智竟也想不明白,汉王妃那一身气度从何而来。不多时,又有丞相求见,呈禀遣使使齐一事,多事之秋,汉王妃那事并非当务之急,只得暂且搁下。
汉王府仿佛成了京中一处桃源,任是朝中再忙碌,府中仍旧那般闲散度日。
只汉王殿下似得了什么新的心事,原以为她得了皇帝宽宥,便当能与往日那般轻松自在,不想自宫中回来,汉王便日日恹恹的,宛如酷暑中热着后吐着舌头的小狗一般无Jing打采。
如此毫无端倪可寻,王妃也猜不出她碰上了什么事,将她唤到身前来问。汉王对王妃的喜爱日复一日地加深,已是近乎迷恋。
每每她见王妃,便是王妃什么也不做,只坐在窗下,捧一卷书,抑或做针线,都使汉王觉得,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绚烂盛放的桃花。不论窗外是鸟语花香的仲春,抑或金黄满园的秋日,她一抬头朝她望过来,便似清风拂过桃花林,漫天花瓣飞舞。
汉王低落之时,只要让王妃这样看上一眼,就又能重新高兴起来了。
眼下又是如此。
王妃携了她的手,问道:“殿下何以怏怏不乐?”
汉王抬头,对上王妃温柔注视她的眸子,心中就很欢快了,她不由自主地弯了唇角,然而想到那日王妃对着那画像出神,她又低落了一下,低声嘟哝道:“我没有。”
说没有,就是有了。王妃令她到身旁来,汉王一步一步地挪过去,神色很是纠结,她想在王妃身旁待着,却又恐王妃再问。
她想的什么,王妃看过一眼便了然于心,也就不再逼问她,只令她在身旁坐着,取了一册话本来与她看。
汉王有些日子没看话本了,接过一看,竟是新出的,她并未令人去书肆买,必是王妃替她留意的。汉王当即兴高采烈地翻开看了起来。
王妃见她因一话本便重展笑颜,便知她那心事多半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由得她去了。
汉王翻了几页,又忍不住去看王妃,王妃正缝制一件外袍,这外袍自是她的。自上回提过后,每季总有一两件衣衫,是王妃亲手缝制的。
外袍已近收尾,只余一处边角。汉王便更挪不开眼了,跃跃欲试地欲穿到身上。王妃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并不说什么,手下的动作却加快不少。
汉王便将话本放到一旁,专心致志地等着。
又过得两炷香的功夫,王妃刺下最后一针,汉王眼睛一亮,兴冲冲地站起来,伸展双臂就要试穿。
玄色的袍子,穿来总显端凝,汉王孩子气,总不大相宜,她那衮服王冕便是玄色,极是庄重沉厚,穿在她身上,犹如孩童偷着长者衣物一般,越发显得她年少稚气。
然而这身宽袍却极合身。
汉王低头看了看,玉带一系,将她腰身束得修长,玄色衣料,将她本就细腻的肌肤衬得越发雪白。
王妃上下端详了一会儿,取过那宝蓝的佩囊,悬到汉王腰间。这是她们成亲前,汉王往太常府时,王妃赠与她的,里面装着王妃自本体上折下的小桃枝,可保汉王平安。汉王每日都不忘佩戴。
蓝色的佩囊,衬着玄黑的底子,竟也相配,她伸手摸了摸佩囊,唇角弯弯的,显出高兴的模样来。她这时才发觉,王妃亲手缝制的衣衫,用色也好,样式也罢,总是很与这佩囊相衬的。
她不由自主地拿起佩囊看了看,她已端详过这佩囊许多回了,只这回又有新发现。佩囊上的针脚虽也细密,却不如王妃针下的Jing细,显然不是出自王妃之手。
想到那日将此赠与她时,王妃说过,这是从山寺中求得的,大约是山寺中的僧人自山下市集中买的,亦或是哪位女檀越的布施。
“可有哪处不合身?”王妃问道。
汉王连忙摇头,又低头再三地打量,笑眯眯道:“好看。”
见她是当真喜欢,王妃便笑了笑,也不令她换回旧衫,只让她穿着。汉王得了新衣,愈加腻在王妃身边不肯走了。她日日清闲,朝中大事与她全不相干,只要能待在王妃身旁便很高兴了。
然而她心中又装着一件心事。
那日细雨亭中,皇夫对着陛下作画,以情意为笔,使默契为墨,将陛下容貌风华,呈现于画纸之上。
她那日太过紧张,未曾留意陛下神色如何,可也与皇夫相视而笑,盈盈相望。陛下心中必是欢喜开怀的。
世间夫妇,总是少不了缠绵悱恻之事的。但她总是很闷,又不聪慧,不知如何使王妃开心。王妃那日对着那幅画出神,一定也钦羡陛下与皇夫琴瑟相谐的。
汉王伸出手,抓住王妃的衣角,王妃看过一眼,也不令她松开,只摸了摸她的后颈,温声道:“殿下乖。”
汉王立即便眯起眼来,唇角弯弯地翘起,极是舒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