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帅大叔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他扶住,否则他演发福的发哥都没戏,顶多能演根完美的倒栽葱。
“老板,您别急。”帅大叔将张鹏山搀回座椅间,躬身替他系上安全带。
他艰难地扯动面皮,想要挤出一丝苦笑,却终不得逞,“我不急,我是怕小孩子饿。她们年轻。”
汪顾从不把张鹏山当仇人看,当然,也不当亲人看,她当他路人甲——看见一个老路人甲如此狼狈,她理当恰如其分地动一点恻隐之心,刚好张慎绮拉着她走,她便顺其自然地来到张鹏山身边,半躬下腰问:“您没事吧?需要我为您推车吗?”她是客套,说者无心。然而张鹏山一听这话登时眼眶红透,老泪纵横,颤抖着一张半歪不歪的嘴,他激动地点头答:“好...好...”汪顾客套出个仙来,不由囧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总不能卖完乖就跑吧?无法,推吧。
张家的老宅委实出乎汪顾想象,既不是普通的阔大,也不是普通的sao包。一楼殿厅,扇形铺开的楼梯与三乘六米的后门之间隔着半亩空地,除了中间一盏蔓藤状的白色喷水池之外,再无它物;楼梯两边也还是空,但空得十分艺术,通往侧楼的路上尽是红金相间的马赛克,几乎要晃瞎了汪顾的狗眼;顺着帅大叔的指引往东侧楼走,汪顾先得经过一扇木框与车边银镜构成的折叠门,然后走过一个十乘六米的隔厅,再穿过一面只开了洞隔音门的二十四分墙,最终方能拨开云雾见青天,进入了穹窿大顶,四壁彩绘,金白交辉,灿烂宛若天堂的餐厅里...汪顾这才觉得师家比张家,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她一度以为师烨裳的会馆是B城最奢侈的建筑,可谁想,那不过是张家老宅的微缩山寨版而已,好些地方学是学了,却没学像,单单廊柱上的裱花就让人觉得逊色不少。汪顾甚至在港片里也从没见过一家人吃饭还得开三张长桌的,心中虚软之余,她发誓再也不吹自己是奢侈品小天后了,否则只要身边站个张慎绮这样的N世祖,就非被活活鄙视死了不可。
“都到齐了,大家吃饭吧。”张鹏山扯着一脸别扭的笑意抬起头来面对满堂子孙。汪顾从痴愣中回神,赶紧把他推到张蕴然所在的那桌去,自觉任务完成,她刚要离开,却听张鹏山诶了一声,“小顾,你在这里坐,坐我身边,好不好?”帅大叔闻声过来为汪顾拉开一把空置的座椅,位置就在张鹏山与张蕴然之间,张蕴矣对面。曾经应该是张蕴兮的座位。
从道义上讲,汪顾其实跟这儿谁都有仇。因为在座每一位都对她亏欠良多。在这个家里,唯有张蕴兮会关心她的死活,其余人等,倘若并非希望她彻底死透,那也仅仅像张蕴然一样,抱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从来没有人在她还小的时候善意地想起过她。换别人来,这会儿都插腰扮茶壶泼妇大骂街了。可汪顾本就不是寻常人,她彪悍,打从爱上师烨裳开始她就更彪悍了,在趋利避害的人性本能控制下,她早于一年半前彻底催眠了自己,洗脑带洗血的根本不把自己当成张家人看,于是要说有仇,她也只跟坐过这张椅子的人和坐在这张椅子左边的人有仇——俩情敌!张蕴兮死了,她不好再去仇视一个死人,再说毕竟有着生身之恩。可张蕴然...她讨厌瞧见那张与自己长了有八分像的脸,特别在今早遇上那档子事之后。
“呃...我还是过去跟小七一起吃吧。你们聊事情,我不方便听的。”汪顾故意露出尴尬的笑意,以显示她身为陌生人的不自在。可张鹏山一颤一颤地低着头,哪里还能察言观色。万分艰难地从轮椅控制杆上将手挪开,他握住了汪顾垂在身边的手,“你不愿意看见我,是我活该...可今天是你外婆的忌日,如果你能坐在这里,她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的。”
汪顾觉得有些烦,她凭什么给个莫名其妙的人当孙子。可话说回来,人这一辈子,总得当那么一两回孙子的,她只是相对较惨,比别人多当一回,看在“人死为大”这句古训的份上,她只得逆来顺受地坐下了。张蕴然今天心情不错,烟丝里夹着点点香草薄荷的味道,汪顾礼貌地冲她笑笑,她却皱起鼻梁朝汪顾做了个不太明显的鬼脸。汪顾一愣,她便无声地笑起来。
饭桌上一席人等沉默不语地大吃大嚼略过不表,只说汪顾摸着个圆鼓鼓的肚子好容易熬到了早餐结束。张蕴矣放下餐巾立刻安排人摆起香炉,汪顾这才发现原来这餐厅不仅是个人吃饭的地方,同时也是鬼吃饭的地方——十七八块黑檀灵牌在一面汉白玉制成的中式浮雕龛架上一字排开,大概清早已经有人拜过,所以龛架下的供桌上还摆着鸡鸭鱼rou,只是大香烛都还没有点起来。汪顾虽不封建迷信,但也见过人家拜祖宗,见此情景,不由有些奇怪:不应该是插香点蜡,祖宗先吃,等香烛烧完了活人才开饭么?
“家里有信基督的,所以不能一切都按国内规矩来。”张蕴然茶足饭饱,从鼻间悠悠地喷出一股青烟,汪顾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便见隔壁长桌上的张慎翼站起身来,接过帅大叔手里的三炷香,恭敬地跪落龛前。“不管内外,从大到小,你排老三。顶头两个表哥。”张蕴然继续喷烟。
汪顾一听这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