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二老一眼,眼里是全然的冷漠与厌恶。
穷乡僻壤出刁民,他们没有拿人当人看,晏海清也不会再拿他们当亲人看。
她转过身打算去找保安,却没想到身后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张医生的痛呼。
晏海清下意识回头,看见外婆用晏柔柔没有收下的鸡蛋砸了张医生,张医生歪在扶手上,手捂着眼睛,头顶上有破碎的蛋壳,蛋黄和蛋清从额角流了下来。
晏海清知道他们愚昧,却没想到会愚昧到对医生下手。好在来自鸡蛋的撞击虽然看着吓人,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她心里一慌,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于是转头就跑。
外公外婆跟在后面追,但是到底比不过年轻人,没一会儿就落在了后边。
晏海清一边跑一边喊:“杀人了!抢劫了!”
认识她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围了过来,不一会儿把身后面目狰狞的两个老人围了起来。
在人群里,他们狂热地盯着晏海清,眼里写满了贪婪,嘴里却依旧叫道:“那是我外孙女!是我们家的人!”
被鸡蛋砸了满头的张医生狼狈地走过来,捂着眼睛对众人解释了一番,众人心中都很义愤填膺——医院工作人员都恨医闹,更何况他们还试图光天化日拐卖人口。
保安不一会儿来了,架着两个人,把他们“请”到了外面。
外公外婆骂骂咧咧,主题围绕在“医院不是东西”的诬陷上,把整个医院闹得鸡犬不宁。他们一边骂,一边回头看着晏海清,似乎要用眼神把晏海清杀死。
晏海清心里发寒,护士姐姐搭着晏海清的肩膀,轻声道:“不要怕,现在是法治社会了。”
晏海清点了点头,僵着身体回了晏柔柔的房间。
晏柔柔正站在窗子旁,看着楼下。见到晏海清回来了,还转过身笑着道:“张医生呢?”
那见义勇为的倒霉医生正在医务室里清理额头和眼睛,防止有蛋壳卡进去了。
护士姐姐护送着脸色惨白的晏海清回到病房,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俩人,真的是亲外公外婆么?”
晏柔柔一愣,笑容僵在原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两人被保安押到医院外面之后,胆子就大起来了,在医院大门口耍赖,大叫:“医院打人啦!”
这两老像是从来不知道“脸皮”两个字怎样写似的,被赶出医院还嫌不过瘾,竟然脚下一软,直接坐在医院门口,打滚撒泼起来。
护士姐姐最怕这种情况,脸色一变。
楼下看热闹的人很多,立刻嘈杂起来。晏柔柔下意识往下一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脚下一软。
晏海清连忙扶住了她。
———
晏家两老这次过来,把“寡廉鲜耻”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在南门综合医院门口不断大叫,持续了好几天。声音如同乌鸦一样刺耳,却仿佛不知疲倦,从早闹到晚。进出的医生们都一脸晦气,最后不得不从偏门进出。
保安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一来人家“机灵”地站在大门外嘶吼,严格来算是街上,不太方便动手;二来两人看上去年岁颇高,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人怎么样了,那可就有口难辩,赔上身家也赔不起。
这起“医患纠纷”很快把记者吸引过来,他们采访晏家二老,晏家二老适时催生出许多眼泪。记者们捕捉到了具有爆点的社会新闻,都拿着一面之词回去交差,见微知著地以这个事件为切入点,点评道:现在的医院仗势欺人,老百姓看病真难。
南门综合医院有口难辩,平白被泼了很多脏水,可舆论就是站在孤寡老人那边,他们也没有办法。
晏家二老在医院门口闹了好几天,晏柔柔本来已经好转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Jing神上极不稳定,封闭了自己,神智与三岁孩童无差,除了吃饭睡觉,再也听不进别人言语。
晏海清给学校里请了几天假,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晏柔柔,生怕晏柔柔连饭也不会吃了。
一般这种病人都是护士喂饭,但是这次南门综合医院的晦气事因她们母女而起,纵使医生护士们嘴上不说,表现也不如以前热络。晏海清知道这点,愈加不敢麻烦人家,凡事都亲力亲为,包括给晏柔柔喂饭、擦身子、换衣服。
晏海清请假的消息很快被杨子溪知道了。她和钟梨第一时间赶来探病,看到楼下那两个不要脸的,都特别愤慨。
钟梨愤愤不平:“不能想办法管一下么!他们这样不讲道理,可以报警么!”
杨子溪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管不了,因为没有犯罪。何况血缘关系还在,顶多只能协调解决问题——可是没用,协调完了照样该干嘛干嘛。”
钟梨叹了一口气。
晏海清一边给晏柔柔喂饭,一边语气平静道:“这肯定是晏明主使的。这么多天了,他也该来找我了。”
晏海清的反应平静得可怕,既不气愤也不悲伤,说话的语气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一样。杨子溪心中觉得有些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