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立户养家糊口了是不一样了。
齐氏被顺娘搓热了手,心里也是一片火热,她觉得这个家里只要有顺娘在,她每日可以看见顺娘,即便顺娘不对自己这么贴心,她也会感到欢喜。
帮着嫂子搓热了手,顺娘让她坐着,自己去后院的厨房烧热水一会儿好灌汤婆子以及洗脸洗脚。
她特意去看了看喜家和谢家围墙上的那道门可关上了,然后发现果然只是被阖上了,并没有闩上,便想起一个多时辰前跟自己亲过了的谢二娘从这里跑回家去。
拉开门,她走出去几步,站在谢家积雪的大院子里遥望那扇属于谢二娘闺房的卧棂窗,发现窗纸上犹有谢二娘被灯光拓印的剪影。
又开始下雪了,片片雪花从无尽漆黑的长空飘落,顺娘远远望着那扇透出暖意,有着心上人剪影的黄色窗扇,无声地笑了。
次日,顺娘早起去汴梁城里送货,送完了没忘记去给嫂子买冻疮的药,指着最好的买了,同时给谢二娘买了一份儿。虽然谢二娘的手没长冻疮,可顺娘依然还是想买给她预防预防。
跟石头一起吃晌午饭的时候,她告诉石头,年后原本跟宋玉姐约定初六就给宋家正店和下面那些脚店送货的事情恐怕有变动。
石头问:“这是又咋了,不是前几日才见了宋娘子定下的么?”
顺娘说这是因为自己已经定下媳妇了,所以不能再跟宋玉姐往来了,怕媳妇知道了心里不舒服。
石头便说这样的媳妇顺娘干脆别要了,因为男子在外做买卖,是不可能一个女人也不接触的。若是顺娘的媳妇这么小心眼儿,他敢保证顺娘的买卖一定做不大,一定赚不到大钱。他还说,宋娘子的宋家正店的买卖要是顺娘因为忌讳自己的媳妇吃味儿,平白无故地扔了就是傻瓜,跟谁过不去都行,可不能跟钱过不去。宋娘子那里,顺娘只要保证不对她动心思就行了,何必连买卖都不跟人家做了,况且在他看来,顺娘越避着人家宋娘子,说明对宋娘子越上心……
顺娘倒没有料到年纪不大的石头说出这样的话来,貌似很有理的样子,就也犹豫了,说:“那容我回去再想一想。”
石头道:“正该如此,你也拿我说的跟你那个定下的媳妇说一说罢,她要宽宏大度才是她的福气,将来享福。若是小气,福气也小。”
顺娘听完笑了,问石头这些话他是打哪儿听来的。
石头道:“我爹说的呀,他说娶媳妇就得娶大气的,心眼儿不小的,不然天天管着男子,不让做这,不让做那,那她就别想男子有出息。他还说我娘就是心眼儿小的,以前把他管着,就像娘管着儿子一样,故而他才没出息了那么多年。”
顺娘笑着问:“可你娘死了也好几年了啊,怎么不见你爹有出息呢?”
石头被顺娘问住了,好半天才挠一挠脑袋,讪讪地说估计是他爹已经被管废了……
“哈哈哈哈!”顺娘开心地笑出了声,伸手摸一摸石头的脑袋说:“心眼儿小的媳妇也要分是在甚么事情上心眼儿小,你人太小不懂,人云亦云,你爹说啥你就信啥了,这事情我还是回去跟我媳妇商量商量再说吧。”
吃完饭,顺娘付了账,出来跟石头分开,各自回家。
下晌雪却越下越大了,顺娘到了杨柳镇,将牛车赶进谢家大院儿的时候,身上脸上都被雪覆了一层,远看简直跟个雪人儿一样。刚把牛车赶进院子呢,谢二娘就已经撑着伞跑过来了,站在她车前,把伞举起来,给顺娘遮住纷纷扬扬飘下的鹅毛大雪。
顺娘让她别管自己,把伞推回去。
谢二娘就又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方手帕子给顺娘擦脸上的雪,几下擦拭干净了才笑了,说自己已经等了顺娘好久了,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回来了,心里担心她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的那柔情都能溢出水来。
“傻丫头,你瞧这雪下得多大,等我做甚么,你等久了,若是冻着了,我可舍不得。”顺娘唇边噙着笑,抬手轻轻为她拂去发上和肩上粘上的雪花。
谢二娘听了这话,欢喜得眉眼弯弯,觉得听了顺娘这样暖心的话,即便冻死了也值得。
顺娘去把牛牵进圈里,给牛喂草料时,谢二娘一直在后边跟着,固执地撑着伞给顺娘遮挡那些落下的雪花,她说顺娘在外边她没有办法让顺娘少遭些罪,可到家了,她就该让顺娘舒坦些。
把牛喂完,顺娘就从谢二娘手里接过伞来,自己撑着,让她也躲在伞下,往家里走。
依旧是嫂子来给顺娘开的门儿,顺娘揽着谢二娘的肩膀笑嘻嘻地走过去,加快脚步往屋子跑,嫂子在后面闩上了门,默默地跟上。
进了屋,顺娘收了伞,让谢二娘先在堂屋中间的桌旁坐下,她去换了衣裳再出来跟谢二娘说话。
谢二娘笑着答应了,自己去坐下,逗刘氏手里抱着的慧儿玩,慧儿这会儿也能咿咿呀呀喊人了,只是她喊得不清楚而已。逗了慧儿玩了一会儿,她就对刘氏说这屋子里冷,喜家也该生炉子了,大人还没事,就怕冻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