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桑赞兄弟在特调局工作的几年间，非常上进，通过努力学习，他现在已经能把普通话说明白了，成功甩脱了“洁扒”的污名，于是对自己有了更高的要求——他开始自学成语，并常常试图引经据典。对同事们的忍耐力发起了新一轮的挑战。
巍作了个揖：“谢谢沈老师——领导，明天端午节，我代表全体同事来问问，咱过节发点什么？”
楚恕之说：“沈老师刚发的红包啊，端午节过节费，对吧？”
赵云澜歪脖子夹着电话，正没好气，一指门口：“发一份关于廉洁过节的通知，出去！”
出了问题的报名表都堆在地下室，地下室没开灯，但也不暗，报名表上淡淡的银色荧光汇聚在一起，够顶一排白炽灯管了。
“岂有此理，不辛苦，”桑赞笑眯眯地回答，“我身无长物，也就能帮上这点九牛一毛了。”
夭寿了，汪徵也不管管，还一脸纵容地站在旁边，就知道看着他傻笑！
赵云澜：“……”
正在专心玩手机的沈巍闻声抬起头：“怎么了？”
就这样，今年端午，大家还是领到了过节费，由某赵姓先生匿名赞助，感天动地。
不是群发一个让大家去抢的那种，赵老师还没讲到这课，他是挨个单独发的。
桑赞叹了口气：“唉，是啊，蔚为大观。”
沈巍的防伪标识，不是一般人能山寨的——尤其还山寨得这么像。赵云澜和桑赞他们两口子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把摞在那的报名表都翻了一遍。
他们家沈老师视金钱如游戏币——还是登陆即送，不用氪金的那种。
沈巍：“？”
汪徵和桑赞白日通天加班，赵云澜他们下楼来的时候，他俩刚把报名表按种族和地域分门别类。
楚恕之说：“离报名截止日期还有十天，但是咱们回收的报名表已经超过发出去的数量了——哦，对了，谢谢沈老师。”
赵云澜：“……”
桑赞说：“赵局，我们总而言之发了七百二十九份报名表，此时此刻收回了一千五百六十多份。”
赵云澜：“差这么多？”
楚恕之：“沈老师，您怎么看？说实话，我是真没看出区别来。”
“没……事，”赵云澜把“没”字拖出了二里地，并在二里地外，往回传送了一个牙疼的微笑，“没钱我给你转点，别剩一半，接着发吧，都发完，啊……哈哈，你学得还挺快。”
沈巍一皱眉。
他前脚刚走，祝红又敲门：“谢谢沈老师——赵局，我四叔让我跟你约顿饭，几个妖族长老都想来拜见，唉，我就是帮他传句话，他们真挺烦人的，你懒得去就不去，不用看我面子。”
祝红是自己人，确实不用跟她讲那些虚头巴脑的面子，可是妖族算是昆仑君铁杆嫡系，妖族长老的面子不能不看，赵云澜只好无奈地冲她摆摆手。
赵云澜一拎裤腿，半跪下来，从两摞里各抽了几张看了看，指着比较厚的那一摞
特调局日常事务，沈巍一般不插话，除非有人问他，这回他主动开口，是因为报名表上的“防伪标识”是他帮忙做的。斩魂使看守大封，上下五千年不是白混的，各界各族看家的本领从兴起到衰落，都在他眼皮底下，他整个人就是一座活体“失传术法图书馆”……不过鉴于没人敢跑来跟他买专利，“图书馆”依旧很贫穷。
祝红一转身，差点跟楚恕之撞在一起，楚恕之行色匆匆，只来得及跟她点个头：“慢点——老赵，出了点事，有人在报名表上搞小动作。”
林代表挨了卷，臊眉耷眼地跑了。
沈巍没作声，沉吟片刻，他忽然一挥手，打乱了汪徵他们原来的分类，闪着荧光的报名表蝴蝶似的飞了起来，“呼啦”一下，在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光影交叠里，落成了两堆，其中一堆明显比较厚实。
通讯列表刚发完一半，还剩一半，账户里没钱了。
报名表做得很精致，发下去的时候装在白纸信封里，上面贴个小封印，也是沈巍出品。谁能打开封印，里面的报名表就算谁的，其他人就算拿了，信息也录不进去，这也算是个代替笔试的初级筛选——组织笔试不太现实，一来是“术业有专攻”，大家的专业领域不同，理论知识统考不公平，二来，好多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的也认不全简体中文。
赵云澜从沈巍手里抽走手机，一看，自己就接个电话的功夫，沈巍同学已经熟练掌握了移动支付技巧，并且认真做了课后练习——他沿着通讯录，给特调局每个人都发了红包。
沈巍：“呃……”
“都收集起来，给我看看。”赵云澜放下电话走过来，“哎，话说回来，‘谢谢沈老师’是什么接头暗号？怎么谁进来都是这句？”
“好吧，你开心就好。”赵云澜无可奈何道，“赶紧下班吧，二位。”
赵云澜差不多已经习惯了，熟练地忽略掉他话里所有四个字的词，摆摆手：“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