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女儿的那份不满也尽消了。
名可秀眼波宛转,笑道:“……姊夫原想住在天目山。女儿想,住这里虽和爹爹相近,便于近前侍奉,但以姊夫嗜剑为命的性子,怕是隔三岔五要找爹爹讨教,爹爹想清修也是不成了!倒不如就在慈云岭,姊夫想得清静亦成,若想切磋武技,可就近找希颜。”
卫希颜促狭眨眼,“我看清鸿更合适。两大冰山冷到一块儿去。”
名可秀瞪她,“有这么说徒弟的么。”天水碧的轻容纱衬得她眉目翠色如画,这般薄嗔浅笑越发亮眼。
卫希颜心中一动,不由握住她温软素手,眉眼凝笑不说话。
名可秀脸一红,回抽一下却未抽动,心中半是好笑半是恼意,索性指尖在她掌心掐,掐,掐。
名重生眼眯了眯,难得见到冷静端重的女儿流露出这般小儿女态,不由拂须哈哈一笑。笑声中并无对卫希颜当着长辈失礼的责意。
武道极致讲究随心而为,合乎自然,在这位宗师眼中,率性就是自然。
但处政之道却在于“节制、有度”,断不可恣意而为;如女儿这般有天下志,又不能冷情的,这辈子与武道之极无缘了。名重生念及此,既有些憾意更多的却是大业有继的欣然。
顺着女儿方才的话,他微笑颔首道:“慈云岭就在城外,离你们就近甚好。……名家外孙可不能养成与他们父亲一般性子,孤僻不通人情。”
名可秀笑应了声“是”,瞪卫希颜一眼抽回手,又说兄长之事。说大哥和七叔联手,将酿酒营生做得风生水起,在凤凰山南谷盖了三座酒窖,这两年相继在江宁、襄阳、潭州、广州开了分店,将酒庄酿制的黄酒、烧酒和蔗酒行贩到南方各州邑并西销巴蜀,高度烧酒甚至远卖到吐蕃,而新制的蔗酒则广受南方士人喜爱,继而被海商贩到大食,价钱翻了几倍云云。名清方也提起过这些,但他性格内敛,说起来就多有谦虚省略,哪里有名可秀说得这般细致又娓娓动听。
名重生听得心中欣慰,也暗怀两分愧疚——
名清方无意回归名花流,“……抛却其他因素不谈,长久看来,对我,对秀秀都未必是好。”名重生没有表态,但心底是赞成的;然而作为父亲,对儿子又是抱愧的。
他的次女幼时就已显出过人聪慧,年长的清方和种瑜完全不是小(师)妹的对手,名重生不由担忧,儿子将来如何治得住他这妹妹?……随着女儿年岁渐长,越显露出肖似母亲的智谋和父亲的果决,名重生这种担忧越巨。当年名清方为情而弃宗派,名重生绝然将儿子逐出家门,固然有伤心失望,更多却是顺势为女儿清道——儿子的命运早已注定。
所幸十年的隐忍磨折让清方变得成熟内敛又通透人情,早不复少年时的任性张狂;他另辟蹊径进身,也免了将来兄妹生隙……
名重生喟叹着,心想:将来去九泉见了惜若,也能有交待了。
“爹爹,女儿还带来桩喜讯……”名可秀脆声一笑,说出希汶有孕,又取笑说这孩子是希颜“赶”出来的,不然怎会这么巧,才回来就被她给摸中了?
名重生怔了下,仰脸长笑,连说:“好!好!”起身到石室一角的剡溪藤箱笼前一阵翻捡。
须臾,拿出一块玉锁和一串暖玉珠,说给未来的孙儿做见面礼。玉锁是上好的籽玉,玉色如脂、晶莹圆润;那串玉珠不大,却颗颗一般大小,润中带暖,显非凡品。又说孩子出世后,务要派人来报讯,但孩儿刚出世经不得路途,勿要抱上山来。又说备了一箱的出生礼、周岁礼,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统统派出去。
卫希颜眼皮子微垂,偷偷向名可秀眨了下眼——泰山大人这是意有所指呀!
名可秀笑着安慰自家爹爹,说:“哥哥一定多子多福,姊姊亦是有儿女的福相。”将自个摘了出去。
卫希颜低头暗笑,又一想,自家妹妹可不是生孩子的机器,生俩做伴就好,再多就坚决不给生了;她那大舅子兼妹夫敢有异议,看她怎么整治他。
关于孩子的话没说多久,名重生大概也顾忌着女儿不能有子嗣,没在这上面纠葛。父女俩的谈话渐渐转入时事。名可秀拣紧要事分条理述说,名重生只捋须眯目听着,甚少发表评论,间或点几句,却都点到关节上。卫希颜大是佩服,心想:姜果然是老的辣。
洞壁日影西移,不觉间已过了未时。
名重生辟谷已久,石室中不备米粮。卫希颜早有准备,从随身带的藤箱中取出一个Jing巧的海棠花双层食盒,内里装着从元福分茶酒店打包的几份粥食糕点。名重生虽已辟谷,石室中却还有锅壶碗盏之类,她不想室中沾染了烟熏气,提着锅具到崖顶,拾柴生火隔水蒸。不过一刻,便一样样摆上古树根雕的案几;又洗箸递碗,盛粥挟菜……动作娴熟又仔细,显是做惯了的。
名重生深邃清幽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对女儿道:“希颜对你关顾周全,为父甚是放心。”
名可秀轻浅一笑,眸中宝光璀璨。
卫希颜陪着她用了些粥点;饭后很快拾掇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