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指教才是。”他称沈元为“沈宣奉”,盖因沈元的火器作丞是从八品的职官阶,低于从七品宣奉郎的禄官阶,依照非直属官员的称呼多半“就高不就低”的规矩,因以宣奉相称。
两人行礼客套的当儿,座中士大夫都在心头捋了一下,心道:卫国师将火器作丞和金部司郎中凑在一堆,这是按席位而置,还是别有用心?
其中兵部郎中李甲掌着武库司,和军器相关甚密,虽然之前火炮是由枢府直接配置,未走兵部武库司,但若归属军器监后自然就一样了,由不得他不关注,心思捋了好几转,心道回头就得向尚书侍郎计议此事。
三位女宾除了晏青华不关心朝政外,秦夫人和何栖云都各起心思,李清照目光流转,若有所思,但见卫希颜在身边右侧空着的位置坐下,支肘斜眉笑去,“希颜中途退席,又姗姗归迟,当罚。”
卫希颜宽袖扬面,笑着讨饶,“切莫罚做甚诗,填甚词。”
席上大笑,座中谁不知这位国师枢密最是恼恨做诗弄词,之前文会开宴便道“是来作陪的,休得计入”,令人失笑不已。
李清照敲了敲扇,道:“此宴为诗词文会,却是不让人罚做诗词,让人好生为难。这样罢,你且自提个道道来,”却在她张口时又笑说,“只一样,不可罚酒,来上七八斗亦是白罚。”
卫希颜拿盏的手只得收回,目光扫过高案眼睛一亮,笑道:“便罚卫轲为居士代书一曲。这个,书道亦是文道,不算偏了文会的题旨罢。”
这明明是诗词文会!
众人皆忍不住笑。
宋藻转了转眼,道:“听闻凤凰书院有、二教书,书上有词曰‘概念’,”他顿了一下,唇边扬起笑意,“国师这可算是偷换概念?”
凤凰书院的葛夫子咕声笑出,叶梦得、朱敦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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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易安清照 ...
丝竹之音飘扬,夹着隐隐的欢声笑语,从水榭东面传来,视线穿过日照下波光闪耀的湖水,遥遥可见百丈外东面临湖一座双层碧瓦水阁,半敞的轩窗内人影幢幢,不时有侍女仆厮端着漆盘酒壶果子等物穿梭其间。
卫希颜收回目光,抬步往外走,对沈元道:“皇帝既然叫你来凑热闹,自然得去凑一凑。今日文宴上有不少京朝官里的诗词名家,京中词家之首叶梦得、诗家之首韩驹皆在,礼部侍郎宋藻、兵科给事中汪藻、中书舍人陈与义等人亦都在座,其中两人你需得注意——兵部郎中李甲和工部郎中蔡伸……”她微微一笑,“日后,你少不得要和他们交道。”
“是。”沈元面带欣喜地应道。
这类宴酢相酬历来是官场交往的开端,尤其士大夫之间的诗词文会集会更是盛行,每月至少有那么三五出,沈元官职虽微,却因火器作而倍受关注,自到京后这才两三月就应邀参加了七八场文会,虽说是以文会友而进行的彼此试探和拉拢,但经得几次文宴,他词风阔朗的名声倒也传了出去,赢得一些好评,在京中士大夫的文圈里打开了些局面,但若和今日这场文会相较,以前诸般邀会便如山下遥望顶峰,如何比得?
他克制着心中激动,理了下襕衫,随在卫希颜身后出了水榭上岸,沿着国师府中庭这片莲湖的垂柳堤岸往东行去。
莲湖东面这座双层水阁颇为宽阔,是国师府春夏季节的赏景会宴之地,此时阁子内宾客济济一堂,丝竹合奏着临江仙的曲牌,一名容貌不甚出色,嗓音却有别于一般女子柔婉的歌伎正唱着宴上评点出的中书舍人新词,高亢歌声穿越半敞轩窗,远远扬去依然余音不绝——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坐在西席之首的韩驹摇头晃脑打着拍子,“简斋这曲,可谓笔意超旷,直追大苏……好!‘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好!……””他合着拍子yin唱两句,尾句时又和声yin唱,“‘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妙哉!这曲词,当以此三句最妙。”
这位秘书省正监笑着向身边下座的中书舍人举了举酒杯,侧首笑眯眯道:“易安评词素来是一语中的,又一针见血的!哈哈哈,全本,莫若一曲,妙!哈哈哈……”他笑着一杯饮尽,兀自捋须呵笑不止。
陈与义的诗名甚著,其诗体被时人誉为“简斋体”,但他词集中却甚少脍炙人口之作,今日席上文思泉涌而成这曲众人大赞的殊为异数,因是李清照的评点让众人都是大笑道好。这位中书舍人为人不苟言笑,但韩驹和他私交甚好,两人又是皆以诗名闻于文坛,是以方无顾忌地拿这事来取笑他。
陈与义却是表情端严地点了点头,道:“某里的词作,确实不如这曲,易安居士评点甚当!”说着双手执杯饮了这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