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叶邵夕手起剑落,旋身腾挪,脚下掠如疾风,在大片大片挣扎着倒下去的士兵当中穿掠而过,执剑径直向宁紫玉袭来。
“叶大哥……叶大哥……”梁怡诗声音呜咽,只能颤颤地轻唤他的名字,泪水扑簌簌直下,混在雨里。这点单薄的音色,在那湍急的雨势之下,终被消磨得什么都不剩,湮没在雨势里。
“叶大哥……”
叶邵夕听不见,他也根本看不见,他的那双眼眸凛凛,专注而孤寂地逼视前方,杀气腾腾。他似乎在以命相搏,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搏出命运的桎梏。
无法形容这是一场怎样的屠杀,无数的人倒下去,无数的人又补上去,鲜血混着雨水,顺着叶邵夕的发梢滴落,滴落进水滩里,也像是滴落进他的心房里。
宁紫玉赞叹出声,眼睛越发地深沉了,陈青在身后为他撑着一把伞,无奈雨势太大,还是哗哗地将二人的衣摆打shi,他停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出声音:“太子,不回去么?”
“陈青,你看他们……像不像?”宁紫玉忽然出声问陈青。
“不像。”
宁紫玉挑挑眉,微微侧头看陈青:“哦?哪里不像?”
“回太子,叶邵夕确实不论眼神,神态,还是气势,都像极了君四王爷,可他们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陈青眼神飘远,凝视着不远处炼狱一般的修罗场,心底重了重。
不得不说,他对这个叶邵夕,还是有几分敬佩的。他出身将门,从小从军入伍,履历奇功,身旁竟是阳奉Yin违,望尘而拜的谄媚小人,说实话,像叶邵夕这样的……他还是平生头一遭遇见。陈青佩服有硬骨的男人,特别是挫骨扬灰,百死而无憾的男人,朝廷当中,这种人太少见。而江湖,赋予了叶邵夕顶天立地的气概和粉身碎骨的不悔,他独有的悲壮与潇洒,是任何皇家之人,任何畅顺之人,永远也学不来,永远也不能体会的。
“君四王爷倨傲冷冽,心高气傲,是人上之人,很多人怕他恨他,却没人敢动他。”
宁紫玉没有说话。
“叶邵夕是活在最底端的人,他深知民间疾苦,恤老怜贫,扶弱催强,在血雨腥风中开拓生存之路。臣以为,他所为之心如刀绞的事情,也远比君四王爷来得深远和广阔。”
宁紫玉似乎有些不高兴:“看来……你也很欣赏他?”
“臣下不敢!太子的人……陈青绝无肖想的意思,陈青只是佩服他难得为人如此,也求太子……放他一条生路……”
陈青无言。想了半天也不敢回话。
宁紫玉冷哼一声,也没再多做计较:“传我的命令,把云阳山的那群人,收押监禁,送回安邑皇宫,打入天牢。”
“是!”
陈青领命,唤别的士兵来为他撑伞,自己一人则向风雨中跑去,指挥军队将这些人押入囚车,准备将人押走。
雨势湍急,挟裹着狂风,黑压压地倾轧下来。
不远处,叶邵夕看到这些,不由着急,愈发剑势生风,在刀林剑雨中穿梭而过,众人拦他不及,只能眼见着他一剑抵住宁紫玉胸口。
“放人!”叶邵夕冷声命令。
宁紫玉却笑望着他,就算有剑抵住胸口,他也向前迈去一步,将自己胸膛送上。他倒是要看看,叶邵夕如何将手中的长剑穿过自己的胸口。
果然不如宁紫玉所料,叶邵夕一见宁紫玉上前,就像怕自己会伤到他似的,不由自主地便后退去一步。
宁紫玉轻轻一笑,就着这样的状态,以胸口抵着他的长剑,一步一步向前走。
叶邵夕眼见宁紫玉的胸口被自己刺出了血迹,他不由手脚发软,再也狠不下心去向他刺入一分。他被他步步紧逼,不由得向后退去。
说到底,他还是下不了手。
“咚”的一声,叶邵夕后背撞在一棵古树上,他睁大眼睛望着宁紫玉好久,神色复杂,好半天都不能出声。
“像你这样,如何伤得了我?”宁紫玉嘲笑一声,用手一抓便牢牢握住叶邵夕的剑身,将它从叶邵夕手中夺过,随意扔在地上。
叶邵夕怕他伤及自己,下意识地没敢动弹,因此便让宁紫玉得逞。随后,只见宁紫玉一步上前,一手紧紧箍住叶邵夕的脖颈,另一手则轻薄地抬起他的下颚,道:“赢冽啊赢冽,若是你有朝一日知道了,今日我抱着他人的身体肖想你在我怀中的模样,你总该被我感动了吧……”
叶邵夕听了这些话身上就开始一个劲儿地颤抖,很久都停不下来,他始终默不作声,下唇被自己咬出了血迹。
爱一个人绝不潇洒,为自己留了后路的,也就不是爱。
如果可以,他多想立马就破口大骂。
可叶邵夕毕竟是叶邵夕,毕竟还是那个深沉冷锐的男子。这些话,哪怕腐烂在肚子里,他也决不会吐露一字一词。
暴雨还在下着,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仿佛无休无止,渺无尽头。
打斗之时被砍出的伤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