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空气中,只偶尔听得到他低低的,压抑在鼻息间的闷哼声与粗喘声,带着身体一起,轻轻战栗。
“校尉大人,你起床了吗?”
“我是卫风,昨晚来给大人烧过洗澡水的,后来一不小心睡着了,就忘了来收拾。”说话的孩子嘿嘿一笑,摸摸后脑勺,向前进一步,有些不好意思。
听声音,似乎他只要再迈出一步,就要撩开帐帘进来。
叶邵夕心中一慌,脑中一乱,不假思索忙地要站起来。满桶的冷水哗地一响,都因为他突然站起的动作,激起水花,晃荡出水声。
“呃!?……”
他刚站起来,就感觉小腿肚上猛地一抽,之间几组肌理都紧紧绞在一起,简直就像被挽了个麻花辫一般,整条右腿都麻痹僵硬,一触地就疼得厉害,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叶邵夕侧身一歪,眼看就要重新跌坐回水中。
“校尉大人,你醒了吗?你不醒,我就进来喽。”
卫风在外面又唤了他两声,催促得有点急,看样子多半是怕师父发现自己昨晚没来收拾就先睡了,所以才等不及叶邵夕回话就想进来。
“等等!”
叶邵夕急中生智,在身体软倒的同时,慌忙用两手扶住桶缘,以胳臂支撑住身体,防止自己重心不稳,再次摔倒,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
“哎?叶校尉,你在啊?”卫风抓抓头,真以为他不在。
“嗯,我在。”叶邵夕用尽力气稳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放平声音,不敢喘气,佯装出无恙的样子。
毕竟,打心眼里,他还是不愿意让任何人再看到自己的弱态。经历过人生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被嘲笑,被漠视,被谩骂,抑或被看不起,他叶邵夕是可以坦然面对,从容不惧,但这也并不代表,他的心,可以同样掩盖在平静无波的外表下毫发无伤。
有过的悲伤,有过的不平,有过的痛楚……当,冷静地收敛于内心深处,持平应对,不再外露。
他所一直执着的那些往事,就当作是一场梦吧……既然是梦,就应该早已被湮没进泥土之中,永不见天日,再不会生根,也不会发芽。
所以,昨夜,也是梦。是梦,是梦……
叶邵夕闭了闭眼,拧紧眉宇,僵在水中不敢动弹。他和以前一样,就想这么硬生生地想要挨过此关,却不料,长时间浸泡冷水的后果,致使他肌理发僵,气血不畅,血ye循环因此而受阻,这么一来,小腿抽筋抽得反而越来越厉害了,持续颇长一段时间,更是怎么忍也忍不过。
他只是太困了,所以才在冷水中,睡到现在才起来。
昨夜身后的人是谁,醒来怎么不见了,现在又去了哪里……所有这些,叶邵夕通通不想管,一概不想计较,一切,都由他去。
“校尉大人,我来收拾昨晚的东西,师父一会儿要过来,所以……”
叶邵夕一怔回神,听他说要进来,连忙沉下声音拒绝:“卫风,无碍,你先下去吧。你师父就算来了也不会怪罪你的,我这里……还有些事。”
“哦……”卫风摸摸鼻子,也大概听出他什么意思,但心里有不确定,所以才提高嗓门又问他一遍,“校尉大人,真不用我收拾了吗?要不,你事情处理完了再喊我?”
“好,多谢。有需要,我会唤你的。”
“哎,好。”
卫风一听,这可就怪不得自己了,连忙做个鬼脸一耸肩,笑嘻嘻地小跑离开。
天不垂,地不怜,天地不垂怜。
叶邵夕在咬牙忍痛的同时,也不忘回想回想之前的东西,自己苦中作点乐。
他不知是忆起了什么,忽然一笑,忘记了以前在云阳山的哪一日,周亦还曾经力邀过自己,一起去学什么相爷公子听曲儿看戏文,结果一场戏下来,叶邵夕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一个抹得花花脸的丑角出来,捏着嗓子,只怪里怪气地呜咽唱了一句:“天不垂,地不怜,天地不垂怜……”
之后他便退场了,好像他的出现,就只为了唱这么一句似的。
叶邵夕轻笑一声,现在想,当初那戏台上的丑角,何尝又不是现在的自己?
周亦当时拍着桌子笑话人家,想必,也和现在笑话自己一样。
他神情一暗垂下眼帘,低下去的目光,忽悠悠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你会不会……有一天后悔……当初投错了胎?……”
叶邵夕低低地问,声音很轻很淡,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一般,不久,那一声问就飘散在浑无所觉的空气中,转瞬不见了。
没有人回答他,胎儿现在正在他肚里睡得正沉,根本不会醒来。叶邵夕终究是白问了。
又过了片刻,一直在痉挛不停的小腿也终于安分下来,叶邵夕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又歇了一会儿,等它恢复好知觉,才从浴桶中跨出一腿,小心翼翼地走回床边,扶着一旁的桌子坐下。
除了孕期所导致的不适外,还有一个地方,也在他一举手一投足间都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