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将一块金色的指甲大小的事物托在掌心,递给孙悟空,“藏于舌后,受不住的时候吃了它,便可解脱。”
王母悄悄对玉帝咬耳朵:“这金蝉子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好歹避一下我们。”玉帝道:“无妨,孙悟空不会接受的,金蝉子还是不了解孙悟空的性格。”
果然孙悟空低头看了看那个东西,道:“拿回去,俺不会自杀的,只要不死,就有翻本的机会。”
金蝉子收回手,道:“既然如此,我便在天庭多留几日,行刑期间,你随时可叫我帮你解脱。我算出你若能逃过这次大难,便与我有一场师徒之缘,只不知应在何时。”
“师徒之缘?五百年前你就是这么骗那个老头的……”孙悟空撇撇嘴,道,“俺可不想收徒弟,太麻烦。”
金蝉子微笑起来:“孙悟空果然是孙悟空。”
玉帝和王母着急了,向天兵示意。
金蝉知道时间不多,最后问道:“你有何心愿未了?只要不过分,我可帮你完成。”“俺在上天途中听到哪咤与李靖说花果山死去的妖怪被玉帝老儿下令夺去神智,成为不辨是非只会食人的恶鬼,他们忘了自己是谁,没有思维,生不如死,你能让他们重新投胎吗?”
金蝉子面有愧色:“金蝉法力低微,只怕难以办到。”
“无妨,花果山的事确实是难为你了,那俺换个心愿。”孙悟空想起一事,道:“你帮俺带话给一个人,说俺想见他。”
“见谁?”
“杨戬。”孙悟空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就像被剜了一刀。
“好。”金蝉子走了。
孙悟空被两个天兵押上了斩妖台。斩妖台正中矗立一根灰白的圆柱,名唤“降妖柱”,孙悟空被绑在降妖柱上,不能动弹分毫。孙悟空还有闲情逸致四处张望,见云海茫茫,星辰闪耀,万籁俱寂,天宫静得像一座死城。
刽子手颤颤巍巍开始割第一刀。
“你怕什么?”孙悟空问。
刽子手吓得几乎把斩妖刀掉在地上。
“快割,误了时辰,小心玉帝老儿罚你。”
刽子手哆哆嗦嗦地割了第二刀。
孙悟空看刽子手紧张害怕的样子几乎想笑了,这凌迟罚的到底是受刑人还是施刑人?
孙悟空面不改色,刽子手却在哆嗦,这导致了本应一刀割下的rou要割好几次,痛苦也成倍地增加,孙悟空反而惬意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痛苦。是的,身体上的痛苦真的是一种享受,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可以不去想花果山那焦黑的土地和盘旋在山上的怨灵。
反天是为了给花果山的兄弟们争一个未来,如今花果山已毁,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俺孙悟空活着,又为了什么?
“孙悟空……”
谁叫俺?
孙悟空睁开眼,极目四望,不见人影,唯有斩妖台东北角边缘处竖起的降妖柱上,高挂着一个头颅,血rou模糊,辨不出样貌。
孙悟空疑惑地看向那个头颅:“你在说话?”
头颅上的嘴巴一开一合:“久闻花果山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那声音显得很高兴。
孙悟空想不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有什么好高兴的,一个正被凌迟,一个只剩一颗头活不了多久。“你是谁?”
“我乃迦驼山狐狸王花燕来座下先锋,八尾狐狸胡胜。三个月前被天兵天将捉到,挂在这斩首示众。不想有缘得见妖王,原谅我没有身体,不能施礼了,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你已经快死了。”
“不怕不怕,我现在不是没死吗?哈哈哈,常听你大败天兵的故事,我真想随你继续反天。”
孙悟空嗤笑道:“你只剩一个头了,怎么反天?”
“我可以帮你骂阵。”
“神仙会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我用眼睛瞪他们。”
“眼睛挖掉。”
头颅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没辙了,忽而又开心起来:“那也不要紧,我还可以想,可以恨!总没有人能阻止我想什么吧?”
孙悟空愣住。是啊,唯有思想,是谁都不能控制的。这样看来,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们控制万物的生长与死亡,控制凡人的命运,可是,总管不了人们想什么吧?
孙悟空想起花果山誓死追随自己的兄弟们,仿佛又听到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誓师祭旗时说的那句话:“若天压我,劈开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我等生来皆是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
那时夕阳西下,天地苍茫,惊涛拍岸,浪花如雪,海岸边两杆猩红大旗迎风招展。旗上是结拜兄弟弥猴王亲手写的字:只因心高嫌地窄,立心端要破瑶天!
两杆大旗下,群妖列队站好,神情肃穆,盔明甲亮。每个人的目光都对准孙悟空。
群妖身后,一道残阳铺在花果山外围的东海上,照得海水半红半黑。花果山的木逍花拼尽最后的力气怒放,将群山装点成仙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