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留下未曾给你的,便是这条命了。战场上,你来取吧。”
回应他的,是关上房门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屋内的红烛仍然不知疲倦地跳动着,只影形单的沈琮终于肯回过头来,用手抚摸着身旁尚有余热的床榻。
“够了。”他轻声道,他盖上被子,熟悉的味道瞬间再次将他包围,“够我打完这场仗了。”
☆、第20章
献帝七年,十月廿五,忠戍军整军出征。
大军出城十余里,城中守卫追及大部队,报将军府忽起大火,久扑不灭,最终化作一片灰烬。生病在府中的御史大夫未能逃出,葬身火海,已寻至尸首。
消息报达,护国大将军悲恸不已,几欲昏厥,见者悲,闻者泣。
沈琮最终下达了“继续行进”的命令,将关于陆玦所有的一切都湮灭在一场大火中。
十一月,新任御史大夫收到了匿名信,详尽地列着两年来的冤案错案和朝中jian佞之臣的证据,确凿无疑之下,朝政再次大洗牌,却在幕后推手的助力下,各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似乎未曾受半点影响。
十一月底,大军到达边境,与大齐的疆土隔江相望。
忠戍军沿江而布,用人群,围成了大魏最坚实的防线。
“信之。”秦鹰将烧好的酒递给坐在一块石头上的沈琮,“你还在怪我么?”
沈琮接了过去,在寒风中狠狠的灌了一口。“有什么好怪的?你未将我藏匿大齐三殿下的事禀告皇上,只是带兵在城外拦截,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
当日场景,历历在目。
“如今让我将陆玦和大齐那个文武绝lun的三殿下联系在一起,我还是……唉,也难为你竟然还跟他演了整整两年。”
沈琮端着酒壶,遥遥地望着江对岸的方向。就在秦鹰以为他在回忆故人不便被人打扰之时,沈琮忽然开口:“联系不联系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不知道是在跟秦鹰解释,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陆玦的身份的?”
“巧合。”
陆玦算计的很好,开玩笑似的宴会刺杀,让沈琮的神经紧紧地绷着,在救下他之后一直抱着谨慎而怀疑的态度。恰当的时候,又是匪徒出现,让沈琮理所应当的以为这才是真正的伏笔,还恰到好处的把大齐的内乱放在了沈琮面前,将陆玦从此事中摘了个半干净。
若非沈琮的探子探出了大齐六殿下并非正经嫡出,只是皇后过继来的孩子,继而挖出三六穿着一条裤子,真正想要除去的是十一,他真的不会想到,大齐先帝驾崩在即,内斗着的三殿下竟然会千里迢迢潜伏在大魏。
而陆玦做的最没有把握的一件事,恐怕就是一把火烧了城外的破庙。他在赌,赌沈琮两个月能用几分情,够不够将他捡回去。陆玦赌赢了。
沈琮终究有了私心。
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肩上所背的一直只有这被强加给他的天下安定。
他被奉为英雄。
可他从来都不想做一个英雄。
最后的试探,是趁着科考完,将陆玦房中的安神香换成了迷香。
回府时候,若是见到睡意安然的陆玦,那该多好。
可他却万分Jing神地收拾好了所有。
香炉里的香量,几乎未动。
说不上多失望,毕竟这个结果早便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曾经想要度过的余生,只剩下短短两年。
陆玦在朝中的动作,沈琮清清楚楚,弹劾的官员忠佞对半,扶植上的也是如此。沈琮背后悄悄救下忠臣,搜集佞臣罪证,桩桩件件均详尽地记录在册,成为日后确凿的证据。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此次出兵,沈琮便没想着要回来。安排好府中家仆的去处和代替陆玦的烧焦的尸首,一把火将这座府邸烧了个Jing光。
也将这两年的时光,温存也好,算计也罢,都葬在这片火海中,寸寸成灰。
“信之,你听。”秦鹰的手扶在腰上的剑上,面色凝重地看向江对岸。
萧瑟的冬风刮在沈琮和秦鹰的脸上,在耳边也留下了锐耳的响声,夹杂在其中的,是铁骑踏在土地上的声音。
巡逻的队伍显然也听到了声音,号角声响彻在忠戍军之间。
训练有素的队伍瞬间集结,丘鹬和大齐的联军,在这个不见太阳的午后,朝大魏发起了第一次进攻。
☆、第21章
陆玦站在瞭望塔上,冷眼旁观着沙场上拼了命的厮杀。
血流成河,尸骨遍野,天地为之动容。
不是你砍下我的头颅,便是我捅进你的胸膛。
无数士兵像不知疲倦只知道撕咬的怪物,不断地在沙场上交锋,你来我往,必有死伤。双手机械地挥动着刀剑,用尽全力地砍向敌人,嘴中发出野兽般地嚎叫,在无边际的沙漠四散开去,仿佛丢入大海的石子,瞬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