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比计划之中要付出更多。
却不知是恰如其分,还是得不偿失。
江游整理了心态,摒弃心中所有杂念,凝眸去看。
密室之中没有点灯。凡间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便随意点缀在墙壁上,照的整个房间分外明亮。
而那一卷引江游无限心动的无上心法,便安安静静树在和田暖玉所制成的架子上,散发出些微柔和光芒。
当然这也许只是错觉。因为与凌剑阁三大刻在玉简之中、需神识探看的传承不同,明家更像一卷金帛。不过成年男子胸膛大小,既平平无奇却又给人匪夷所思之感。
四周太静了。
静到江游听到心跳的声音,还有自己下意识的喃喃轻语:“太上忘情……”
话音未落,那金帛忽而像是被人牵引般缓缓展现在他眼前。一字一句,缓缓跃然江游眼中。
“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
整部心法加上总纲,字数不足三百,总分九层,包含炼虚合道境。
未观心法前,江游心中有太多期待。他期待着它能解答他所有的疑惑,也期待着它告诉他未来应走的道路。但真正见到后,江游却只能怔怔瞧着它,心底一片茫然。
因为这部心法之所以名,是因它要求修炼之人始终保持至纯之性情,不忘却上天赐予凡人的所有感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绪所扰,终行圣人之事!
可是凡人如何能做到忘情,却又非无情?
又如何能做到既不无情,又学太上忘情?
……难怪昔日易川真君观看之后,发出“鸡肋”之感叹。
太上忘情,多么轻飘飘的四个字。多少人穷极一生都学不会这四个字——若是容易参悟,明丰羽又如何会因丧子之仇,宁愿引旁人入明家也不愿释然退步?!
江游离开密室时,夕阳西下,染红半天晚霞,壮观且瑰丽。
明丰羽在外头等候他许久,面色早已恢复如常,仿佛先前失态不过江游错觉罢了。他见江游面上习以为常的平静从容,唯有瞳眸深处透着一丝茫然,微笑道:“走吧,去见见明晏的爷爷吧。”
第十二章
明晏的爷爷便是明高岑,是位金丹后期修士,也是如今明家第一人。
江游第一次听闻明高岑之名,正值五年前。当时明家两位少爷命丧迷浊森林,明丰羽道心不稳走火入魔。于是明高岑请求凌剑阁施以援手,江游才从他那位沉默寡言、吝啬于评价任何对手的师尊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伴随着这一名字的评价语,是“不容小觑”四个字。
后来江游答应入赘,听小道消息传过这位老者的事迹——据闻他年少时野心勃勃,赤手空拳挑战小元洲四方修士,曾获“战狂”美名。他一百五十岁晋级金丹,曾将明家发展至鼎盛,大有追赶小元洲三大门派之意。当时甚至无数人感言明家将会出现一位新的元婴修士。
只是一夕之间,明高岑不知为何心性大变。他渐渐淡出世人视野,不再约战任何人,反而整日深居简出。哪怕对手上门也都婉言拒绝了对方,简直像是被夺舍一般。
现在,这位代明口中“不容小觑”的老人,就像透明人一样窝在明家东南一角。从明家传承密室一路走来,周遭景色却从郁郁葱葱变得稀稀拉拉。于是很多人觉得明高岑早年受过很重的伤,如今暗伤复发,恐怕时日无多,已被整个明家放弃。
但江游隐约觉得,并不是这样。
他站在小院前,瞧着两扇老旧的木门,心底不敢有丝毫怠慢:“晚辈江游,拜见前辈。”
木门“吱呀”一声向里大开,传来一道苍老慈和的声音:“进来吧。”
晚霞如锦。
与外头萧条截然相反,整个院子虽质朴而简陋,却是生机勃勃。视野尽头是一个很小的池塘,里头开着几朵荷花,许是披着霞光,显得格外温柔娇羞;边上是几亩良田,上头种着灵谷与灵蔬,满眼碧绿清新;北边是座小屋子,明高岑便坐在小屋前的石桌边,像个凡间老者一样,随着摇椅一晃一晃。
他的头发已白了一半,面上也满是皱纹。表情说不出的怡然自得,丝毫没有金丹修士应有的锐气。唯有他的眼眸,尽管平和,却是复杂难辨,深不可测。
在他摇椅旁,围着小小一圈篱笆。一朵花从篱笆缝里伸出来,好似特意开给他看的。
那是一朵蔷薇花。
江游打量他的同时,明高岑也已将江游上下打量了一遍。他最终将目光放到了江游脸上,微笑示意:“请坐。”
江游从善如流坐到他身边,没有丝毫拘谨。
明高岑温和道:“其实当初丰羽要你入赘时,我是不答应的。”他毫无预兆说着这样一句话,见江游脸上只是怔了一怔,复而恢复先前从容尊敬神色,意味不明笑了笑,“你呢,好好的凌剑阁掌门关门弟子不当,为何来我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