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把对方的那个香囊解开,往里掏了掏,然后几个指头捻了一把里边装的东西
小女孩用的都是好料子,可是再好的料子也都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菖蒲,白芷……全都黯淡无光。暗红色的花瓣那迷人香气尽失,一点味道也没有了。
香气跟他的主人一样,全都不见了半分踪影。
从那日以后,缡念无论何时去,都再也找不到榕树上懒散的读书睡觉身影了。
他也没有听到对方喊他的名字,让他把自己从树上捎下来,然后因为抓到痒rou而笑个不停。
他可以一同结伴去集市的朋友越来越多,当初的人却不在了。
他偶尔读读苏东坡的的诗,然后尝尝对方喜欢吃的东坡rou。第一次在酒楼里被阿衍劝着戳了两筷子就觉得腻得不行,这rou不是将军府里的味道,也不适合自己的口味。如今却能什么水也没顺地吞下去,现在回家后让将军府的厨子每周端上盘东坡rou来。
他找过他,挨家挨户地让护卫去问,可惜县里的每一家的书童公子陪读护卫都不知道这个“阿衍”。
他不曾料想自己会经历“波平风软望不到,故人久立烟苍茫”般的故事。
他以为“阿衍”这个人他再也看不到了。顶多怀揣着香囊去睹物思人,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渐渐遗忘掉生命中曾出现过的这份感动,像所有这样偶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所有人一样,堆在记忆的角落里等它染上灰。
直至三年后,他以另一幅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第2章 下
***
三年后,缡念十七,还有三年加冠。早已褪去了当年青涩模样,有些成人样子了,偶尔还会有姑娘家过来说说媒,但都被挡了回去,缡将军的借口是小儿不懂事,实际上是缡念自己不愿意。他不愿意的原因自己也不知道,虽说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现实,但他好歹也想选一个自己心仪的伴侣作正房。
听说父亲给自己领回了一个教书先生,名义上是缡家将军府下的门客。先生是当今圣上极为得宠的祈家二公子,人虽然年轻,但是也是有才之士。子交是今年刚刚加冠自己取的字,名……
缡念才听到皇上宠臣那一段就没了兴趣,他对四书五经或者是纲常礼教之类的条条文文着实没什么兴趣,但他现在最想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武艺,现在做个少将军,长大子承父业变成将军,累积军功一品品地升官,护住边疆,保家卫国。他的愿望就止步于此。父亲每每听到,都说他胸无大志,小家子思想,一定要找个先生来教教,换换志向。于是刚没过几天就张罗进了家门。
跟了五年的护卫对缡念说,虽然不能泄露具体是谁,但这个先生不一样,他一定可以教好他的。缡念依旧是不信,泄露了也不信。
缡念跨步进了厅堂,周围都坐着缡家门客,缡念都认识,互相点点头,一派和善气氛。新来的先生坐在父亲旁边,他刚瞥了一眼所谓他没什么兴趣的教书先生,他就瞠目结舌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愣是呆在原地像中了蛊似的,护卫连忙拍拍他让他回神。
缡将军对身旁的先生说:“祈先生,这是犬子——缡念,还有三年加冠。”转转头又叱缡念道:“还不快叫先生!”
“祈、祈……祈先生……”缡念有些口干舌燥,这人身袭青衫,右手执一绘有山水图的折扇,衣冠楚楚,面上棱角分明,要多风雅多风雅,这种文人大街上河堤旁柳岸边多的是,看了这么多人也该对这种风格感到面熟许多。
可他面熟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没想过三年的时光即便削去了对方大半少年时的相貌,似是沧海桑田,相忘了几生几回了,自己却依旧能一眼辨出。
“鄙人祈衍,祈子交,见过缡少将军。”男子轻闭双眼微微欠身,礼数做尽。有些不合时宜地念出自己儿时的名字也是因为一眼认出了他吧。
这不就是三年前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就一次也未见过的阿衍吗?!缡念内心骂了几遍,才想起来回礼,好歹搪塞过了自家父亲。
缡将军很满意两人关系拉进,然后顺水推舟道:“祈先生若是不介意,我腾了一间雅室名冰雾阁,在犬子的住地南侧……这样教导犬子起来也是方便许多。”
听了缡将军的话,旁边的侍卫和其他门客内心不禁一惊,这面子真是给足了,这祈衍不过是才过了加冠礼,第一日进缡家做客居然就有如此殊荣!不过了解的人都知道,祈家的人骨子里也是傲得很,有了当今圣上的宠爱,他们从来不愿单独留在一处异方,他们会尽可能会与所有人交好,从不拉帮结派。
其实缡将军也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过能与这个小辈好好相处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眯了眯度了而立之年的双眼,想:祈家若能扶持犬子,则后辈无忧。
“有劳缡将军了。”祈衍拱拱手,只行了个礼,没有表面拒绝或者是肯定,这让缡家人有些不适应,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缡将军眉毛一竖,瞪了一眼自家儿子,缡念立刻会意,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