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像18世纪的油画,算上讨价还价的时候就是个18世纪的老狐狸,和早晨遛鸟的大爷谈的很来。所以我没想到我还又机会看到他跟别人打闹的样子,倒是挺好玩的,当然不把我拽进去的话就更好玩了。
成功一挑二的老板拿出恶霸的气势把拍了他一脸灰的男孩子赶去练琴,然后带我去楼上戴耳钉。那个男生似乎对我们可以喝咖啡而他只能练琴非常不满,弹琴的力度几乎是在砸,被老板教训了两句又只能委屈巴巴地好好弹。
“我怎么觉得你早就知道我要来,柚子告诉你了?”
“柚子只告诉我它的猫粮没有了,让我快点上供。至于你,楼下那个小家伙告诉我,他把机器人先生的耳机弄坏了。”
我本来趴在栏杆上方便他给我耳朵上药,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昨天张牙舞爪、慌里慌张的男生。
“是他啊,我昨天都没注意看他长什么样。为什么叫我机器人先生,我的反应有那么木吗?”
“你昨天突然晕倒吓了他一跳,他还以为你是个高仿真机器人,他那一下把你电源关上了,都不敢送你去医院。好了,这东西挺喜欢你的,看一眼?”
我往镜子里看过去,感叹了一下老板好歹有点良心,没给我选太亮的颜色。暗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反着光,和耳廓上的哥特风的耳夹连着一条银色的链子,仿佛玛丽苏校园里的男主标配。
“我以为只有一个耳钉的,这个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它喜欢你啊,要不你和它商量一下另一个不要这么花哨?其实我觉得挺好看的,你们学艺术好多不都穿的离经叛道的,就你每天穿得好像老教授。”
“简单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可能它真的听懂了我说什么,右耳的这个明显就简单了很多,只从耳后蛇一样弯了一道勾到耳廓上。它停止生长的瞬间我耳边的钢琴二重奏变成了钢琴独奏,我再次回到了那片海洋。
(十二)
“你如果想摘下来的话,跟它说一声就行,和原来耳塞里的是同一种生物。它可以活很久,死之前会自己从你耳朵上下来的,到时候再来换新的。”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表示我记住了,心里有点焦躁,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可楼下不间断的钢琴曲让我没法静心思考,偏偏老板还要在这时候向我提问题。
“那个孩子,听起来是什么样的?”
于是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那天听到的声音,和脑海里的其他声音进行组合对比,得到没有相似选项的结论。
“非要形容呢,强行相似,电影里的特效也行。”
“一定要说的话,虽然我没听过。”我没办法用存在的声音来形容,只能用这声音带给我的画面来表达。“声音给人感觉非常干净,可能是风吹过矿洞,宝石发出的嗡鸣。听着又很漂亮,像是阳光落在宝石碎屑上的闪光。”
老板摆出一副听懂了的表情,用手机找出一段视频,连同耳机一起递给我。然后把头探出栏杆朝楼下的男生喊
“清清你先停一下,我们要听点东西。”
“穆然你再这么叫我我就把你咖啡机扔出去。”男生又不甘示弱地喊回来。
老板按下播放键,我首先听到了英文的介绍。这个视频关于NASA捕捉到的宇宙中一些星球发出的电磁振动,然后将它们转化成了人耳可以听到的声音。
视频结束后我把耳机摘下来,老板告诉钢琴前的男生可以继续练习。男生现在在练习他自己新写的曲目,老板在我旁边用炫耀儿子的语气向我解释这是他为了作业写的一段小品,甚至故事剧情都是他自己写的,为了作曲天天到他店里窝着。
(十三)
我盯着楼下那个人的背影说不出话,咖啡涩在舌面上。下午的阳光绕过花架落到琴键上,闪着光的鱼在他指间跳跃,带起一串音符的水花。
这个人的心里住着一个宇宙。
突如其来的自卑感被他指尖的旋律缝合成巨大的黑影,铺天盖地地笼罩在我身后。我感到害怕,想要逃走,疯狂地想要逃离由他音符编织的世界,却又舍不得在他弹完之前离开。
(十四)
他看上去在紧张,后背呈现出一种快要板住的僵硬。我在身后黑影的驱使下带了一点恶意地开玩笑,
“别那么紧张啊,我真没打算让你赔我耳机,你再这么弹手都要抽筋了。”
几分钟后男生揉着抽筋的小臂上楼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有点理解室友热衷于故意惹他养的豚鼠生气,然后看它拿屁股对着自己生闷气的心情。
这只生气的小动物对自己摆在他面前的柠檬水发出抗议,提出自己也要喝咖啡,被老板以小孩子喝咖啡晚上睡不着为由驳回,完全不顾他已经在上大学的事实。
柠檬水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很明显地开始陷入沉思。
“他又被音乐之神叫走啦,不用管他。清霁从听我弹过一次琴之后就坚持要和我学琴,可我其实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