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稳定了,朝堂上自是不慌不忙。
相较于国内的状况,反倒是草原上的灾情,更令皇帝和朝臣们关注。
这场大旱几乎波及了整个北方地区,草原上自然也是不例外。那里水资源本来就少,很难推广种植,只能发展畜牧业。而为了放牧,更是要春夏秋冬按照季节不同,逐水草而居,生活同样艰难。
而干旱给他们带来的影响,也无疑是致命的。牧草干枯,牲畜没有食水就会大批大批的死亡,而炎热的季节,这种大批量的死亡又容易引起疫症……
而根据多年的经验,草原上的日子过不下去,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南下劫掠。
见李定宸对着各地送来的奏折沉yin良久,似乎是对某些事情迟疑不下,越罗不由问,“陛下在想什么?”
“朕在想,究竟怎样才算是个好皇帝。”李定宸合上奏折,朝她笑道。
越罗与他是在窗下对桌而坐,闻言不满的放下手中的笔,问,“陛下这是在搪塞我吗?”
李定宸脸上撑出来的笑意渐渐敛去,他靠在椅背上叹气,“只是朕也还没有想好。”顿了顿,又道,“若朕说预备将西北两处贸易点撤去,阿罗是否会认为朕铁石心肠?”
西北两处贸易点,正是大秦跟草原异族交易之处。大秦从草原购入皮毛、药材等,而出售给他们的,除了茶叶丝绸瓷器之类的奢侈品之外,还有至关重要的粮食。如今草原正在遭灾,一旦贸易关闭,就是在逼他们走上绝路。
李定宸早就想打仗了,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如今撤去贸易点,让草原异族走投无路,南下劫掠,朝廷便可名正言顺派兵征讨。
这一套,听起来很像是只顾自己的功业,将百姓完全置之度外的暴君的想法。
李定宸之所以会迟疑,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人言可畏,他不怕世人不能理解,却怕连自己身边的人也这么想。
越罗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又转头朝窗外看去。
因为安全考虑,宫殿附近不允许种植高大的乔木,以免有心人借此隐蔽,所以从窗口往外看,视野非常开阔,中庭一览无余。但庭院里虽然没有植树,夏日的蝉噪声却半分不少,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听得人心下躁动。
知政殿四角放着巨大的冰鉴,里面堆着小山般的冰块,散发出丝丝凉意,将这夏日的酷暑和燥热都消去不少。
越罗斟酌了一会儿字句,才道,“陛下这样说,未免也太看轻了我。难道只有陛下心怀家国天下,我就不懂吗?”
“这话怎么说?”李定宸立刻振奋起Jing神,问。
越罗道,“且不提就算不关闭贸易,草原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药材和皮毛来交换,早晚还是会演变成战事,就是当真关闭了,陛下也绝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我朝自太-祖太宗时起,对待草原异族和周边属国的态度一直都不一样。不单是我朝,就是之前各朝,亦多如此。”
为着李定宸想打仗,又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所以越罗最近也研究了不少这方面的资料,罗列起数据来十分详细,历数各朝对草原部族的战役,而后道,“之所以会有这种不同,是因为草原部族与其他诸国,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
她说到这里,转过头看向李定宸,而李定宸亦双目发亮的看着她,沉声答道,“他们有马!”
“是的,马匹,这是连我朝都十分缺少的战略物资。”越罗点头赞同,“而战马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毋庸置疑。只需要数百人的骑兵,就可以将几千上万人的军阵冲破。”
而战场上,阵型一旦被冲垮,士兵们无法及时得到命令和引导,就很有可能会生出乱子。只要骑兵来回冲杀数次,就算没有太大的伤亡,士兵们的胆子也就先怯了。一旦发生溃逃,战争的结果便不言自明。
中原物产丰富,军队装备的武器铠甲一直在更新换代,然而即使如此,面对草原铁骑,也很难招架得住,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固守城池。但这样一来,周边村镇便不得不蒙受损失。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有这样的战略物资在手,草原人就永远都不可能乖乖依附于大秦,就算暂时服软,以后抓住机会也必然会再次反叛。这几百上千年的边塞历史,便是这样书写而成。
所以大秦跟草原部族之间,每隔几年或者几十年,总有一战。非要将他们打怕了,打服了,打得他们没有足够的人马上战场了,才会有一段安稳的日子过。
这跟边贸开与不开,关系并不大。能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用物资去换?
李定宸当初在边境开贸易点,除了像借此牵制草原之外,也有想交易马匹的意思。可惜的是,草原人同样将这种战略物资看得很紧,除了偶尔有人偷着卖几匹,没有别的收获。
回到眼前这件事上,越罗的想法跟李定宸是一样的,“如果这一战非打不可,自然最好是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早晚一战,自然是赶快打完了好安心去发展,也免得不管做什么都总要考虑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