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落叶也是无人清扫,黄澄澄地铺满一地,门虚掩着,微弱的晨曦透进窗槅,惨淡地落在青砖上。谢少牧顾不得礼表仪态,砰一声破门而入,看见尹肃清形单影只地依靠在窗前,凋零又落寞。
“肃清……我……”谢少牧看不清他幽黯的脸,只觉得他异样的沉默,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肃清,你倒是说句话啊……”可眼前的人却只是漠然地乜了他一眼,继而缄默着望向窗外。
“你勾结宦臣祸患朝廷,调我回京就是为了把我支开,好为你的一己之私戕害一方无辜百姓,是不是?”尹肃清侧过脸紧紧盯住他的眼睛,如同审视他一般:“当初同窗时我是怎么劝你的?你和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还是避而远之为好,可是你呢?我尹肃清真是瞎了眼,”眼角是悲哀的,眼梢是冰冷的,他将白梅香囊从衣袖拿出,交还到谢少牧的手中:“道不同,不相为谋。自此以后,谢大人走阳关道,下官去走独木桥,从此……你我二人,再无交集。”尹肃清神色木然地抽回被紧握的手指,他将“谢大人”三个字,一字一顿地说得很重,很重。
“勾结?祸患?戕害?肃清,我是为了保护你啊……”谢少牧紧紧捏住他的胳膊,几近绝望地辩白:“我承认我是迫于压力,可众人皆醉,我如何独醒?”
“我是恶人……我是恶人啊……明知道你犯下了天大的罪孽,我却……我却……替你开脱罪行……不忠不孝,我才是……被鬼迷了心窍的那一个啊……”眼泪在眼角汇聚再汇聚,直至冲破了心中最后的提防:“我要走,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去赎罪……”尹肃清撒开他的手,声音颤抖:“唯有这样,才能悬崖勒马……”
“回吉安,是不是皇上逼你的?”
“是我自愿的,与任何人无关。”
“紫涯河,那件事、那件事不是我指使的,”谢少牧忧郁地凝视着尹肃清:“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我了,是不是?”话语一落,他已几乎绝望,突然一把抄起桌上的剪子,攫住尹肃清的手,逼迫他握住剪刀,控制着对准自己的胸口,抵住后往皮rou里戳:“你恨我,那你现在就杀了我,为了你所效忠的帝王,为了你所坚持的道义,杀了我!”尹肃清挣扎着,始终不言语,“哐啷”一声,剪刀掉落在地上,尹肃清在慌张之中勉强寻到一丝镇定,鼻息间沉重的呼吸,瞠大的双目,与他擦肩而过:“我还有行装要打点……”他的动作轻缓,却令谢少牧恐惧。谢少牧紧握拳头仰天大笑,那笑声令尹肃清心中一怔,他突然止住笑声,迈步冲到尹肃清的面前,抢上数步将门砰得一声摔上:“恨我的人早就多的能从东直门到西直门排上好几个来回了!何况再多你尹肃清一个!”言罢,拽着尹肃清的手腕一用力,将他揿翻在冰凉的地上,并紧紧缚住:“谁都能不相信我,只有你不行!”三尺罗绢宽袖一拂,谢少牧捂住他的嘴,用蛮力将他的衣领粗暴地扯开,滑过锁骨,尹肃清剧烈地挣扎着,却被男人死死压住。白梅花瓣从香囊里掉落出来,落梅如雪乱,洒落一地。尹肃清没有哀求哭嚎,也没有状极惊慌,手中紧紧攥着散落的花瓣,捏碎了,揉乱了,将生生的痛楚一并揉捏进败落的梅花之中。心里的股股恨意夹杂着丝丝怜悯令他绝望地闭起双眼,却还是阻拦不了溢出的泪水,汇聚在眼尾,再沿着脸颊流到颈部,想不到眼泪居然也会如此冰凉得刺骨。忽然,重压在唇上的手掌移开,狂烈粗暴的动作也停住,尹肃清睁开眼,与谢少牧那双带着悔意、无奈与痛苦的眼睛对视。
他看着他的肃清浑身狼藉,嘴唇也咬破了,渗出殷红的血迹。谢少牧忽然紧紧搂住他,托着他的脑袋,贴着他的面颊,隐忍的喘息在耳边清晰地萦绕:“对不起……对不起……肃清……对不起啊……”他的声音沙哑着,低沉着,一句又一句,飘飘荡荡地像午夜里檐下的蛛丝,仿佛永远也说不完,讲不尽。
“我不配,不配……”尹肃清情难自已地抚上他的背脊:“我甚至希望指使这件事的是别人……是谁都行,只要不是你……”心中无端一痛,他怔怔地凝视着屋角上黝黑的所在,再也说不出话来。
奉命登程的前一日,从后半夜下起绵绵的细雨,尹肃清独自依靠在屋檐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从天而降,他忽然冲到院子里,薄薄的素秋,他只穿着一件单衣跪在雨中,一直淋,一直淋,直到满体淋shi。风吹雨斜,丝丝缕缕地雨滴飘落着打在身上,这样缠绵,这样凋零。
他怨,第一次刻骨铭心地爱上一人,第一次刻骨铭心地痛上一回。
他问,隔着朦朦胧胧的雨幕,为何情难自已,情难自已呐。
他说,我尹肃清在此向苍天祈愿,愿这雨水能洗净我的污浊,换我一身明净。
一直淋,一直淋,直到他昏倒在雨中。
雨势不绝,多时方渐渐停止。
清明一早,随从的小童已经打点好行装。尹肃清的面色憔悴,颓唐地靠在椅背上,小童进屋禀到:“大人,楚家三少爷来了,说跟您送行。”
楚幼安和景恒一前一后进到前堂,小童退立于后,尹肃清起身整衣,向前施礼相迎:“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