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事时就知道,师傅其实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一个容貌与他相似,却温润明朗的人,他也为自己的温润明朗付出了代价。酒醉的师傅看着自己,喃喃自语着那个人的一切。
所以我宁愿不当一个明朗温润的洛既明,万一以后有人爱着我,我死了,他岂不是会像师傅一样难过,如果我也爱他,我又怎么会舍得……
不断累计自己的资本,因为如果不够强就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失去重要的东西,而自己,无能为力。今天这种局面是前几年自己的软弱天真造成的,而洛既明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总觉得,迷榖,你对我有些不公平呢……
洛既明吁了口气,摇了摇头,算了,既然爱人暂时不会同意和自己一起走,那就先去料理那边的事情,免得夜长梦多,到了连亲戚这层皮也要撕破。
随即又苦笑,“这样一来可真要坐实迷榖对我的看法了。”
稍微思忖了一下,洛既明招来星垂和月涌两个小厮,让他们一个下山传达父亲过世的消息,通知其余人收拾东西准备回洛家,另一个在这边收拾东西,注意照顾好郭叔。郭叔追随了洛老家主一世,主人去了难免会伤感。
这样安排了一番后,洛既明看见了乌夜。
两个男人对视片刻,洛既明转身就走,乌夜顿了顿,跟了上去。
“还记得当初我的命令么?”洛既明语气与往常无疑,但眼里的怒意却遮不住。
“记得。”乌夜恭恭敬敬地回答。
“呵”
“让秦公子信赖却不依赖属下。”
“哼,倒是好本事,能让迷榖饮食起居都离不开你。”
“属下不敢。”
“不敢?你敢说你对迷榖没有主仆之外的想法?”
“属下,不敢肖想。”
“你当然不敢肖想,迷榖……”洛既明猛然停住了,自嘲,“我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对你说这些呢?”
“少爷不必这样想,秦公子……”乌夜握紧了手,“秦公子他已经知道了。”
呵,终究还是到这一天了,当初自己拼命劝阻秦迷穀救治洛既明的父亲,究竟是不愿秦迷穀卷入麻烦还是私心不愿他与洛既明见面;秦迷榖事事希望有人伺候是不是自己刻意的周到造成的;有没有那么一刻,想忘记自己只是洛既明派来照顾秦迷穀的一介下人,希望公子永远不与少爷见面……不怪洛既明会震怒,毕竟说自己没肖想过秦迷榖连乌夜自己都不会相信。然而他看着这几天秦迷榖的反应和刚刚找自己时说的话,也许不论多少次,他们都会被彼此吸引吧……
而自己,一直都是局外人……
“你凭什么这样说?”洛既明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他努力抑制着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异样。
“刚刚秦公子来找属下,问我……”
半个时辰前,秦迷榖去找乌夜。
他看着乌夜把柴胡切得像纸一样薄,看着乌夜引逗一只鳖把头伸出来,麻利地切下鳖头,接了鳖血,看着乌夜把鳖血和柴胡拌在一起晒在屋外。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嗯……那个儵鱼……”
乌夜看似在专注炮制药材,其实从秦迷榖来了就有些不安,听到“儵鱼”时更是心沉了下去。
秦迷榖没有看乌夜,还是往常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传说吃了儵鱼的rou就不会有烦恼,其实是吃了它的rou就会忘记自己爱的人吧……其实传说也没有错……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不知为什么,乌夜有些想逃走了。
秦迷榖勉强对他一笑,却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其实比哭还让看着心痛,“所以我才会除了医术,什么都记不得了对不对?”
“所以洛既明才会说起从前,所以他父亲会对我说奇怪的话,那么乌夜,你是谁?”
“他都知道了?你都告诉他了?”听到这里,洛既明猛地抓住乌夜的肩,力气大得简直要嵌进乌夜的肩膀。
乌夜点头。
9
洛既明找不到秦迷榖了,休与斋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自家公子到了哪里。于是洛既明就开始在招尧山找。招尧山虽不大但也是座山,再加上洛既明对山上情况不熟悉,大半天也没能遍寻。
月上枝头,洛既明焦虑又无奈地回到休与斋,却看到秦迷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自己找了半日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洛既明一时也愣怔了。
秦迷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象征性拍拍身上的土,客气地请洛既明先进门。
洛既明不动,秦迷榖笑笑,自己进去了。洛既明跟了上去。
两人无语,秦迷榖路上顺手折了枝花,然后走到了那晚两人见面的亭子里,如那日般跨坐在鹅颈椅的靠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花向水里掷。
见洛既明立在那里不动,他冲亭子中央的石桌凳点了点头,“酒是我自己酿的,我胃不大好就不作陪了,三少爷自便。”
洛既明转向石桌,为自己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