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是为了让别人看的。别人不能理解李兴意趣,自然对他非议。唯独自己能懂李兴,自己才是李兴知己。反过来又想李兴面上本不求他人理解,实际上每遭质疑诽谤,当然也要难受。
此时正当午间,人也困乏,思绪翻涌之间竟然睡过去了。沈图南模糊感到有一具温暖躯体压在身上,抬手一摸,碰到一片光滑柔韧肌肤。那人□□,趴在他身上。沈图南缓缓坐起,将他散乱青丝拨往一边,仔细看时几乎要惊呼出声——李兴!然而这个李兴和以前梦里的李兴显然不同,并不能灵活交谈,看见他惊愕表情也只淡淡应一声,一对狭长眼睛一眯,便迎头吻上去。
沈图南惊得动弹不得,由着李兴把他身上单衣扯散,自己也裸露出来。李兴的手指热像烈日Jing光,在他身上梭巡来回,一会儿沈图南就只能喘气。李兴把他按回床上,两腿分跪在身侧,俯身轻轻拢住他全身。沈图南热得如落蒸屉,手脚不停挣扎,想要脱出李兴似有似无的禁锢,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当他难过至极,绝望至极,李兴低下头又吻了吻他嘴唇。沈图南脑海里一根弦被这一点点窒息感一下崩断,震得整个身体都嗡嗡作响,不由惊得“啊”地大叫一声,从梦里挣扎醒来,心脏仍然狂跳不止。
门外敲了两下,听竹有点焦急地提声问:“少爷?少爷怎么了?”沈图南怕他进来尴尬,连忙缩回床上,拿被子严严实实遮住,才道:“没事!”
听竹仍不大放心,推开门走进来,沈图南正满面通红,紧紧卷在被子里面。看见听竹开门,忙不迭要打发他。听竹看到他窘迫情状,先是一愣,接着起了坏心眼,玩笑着让沈图南保重身子,又老妈子似的数落他总闷在家里,要他出去走走。沈图南赶紧随口说了几种纸墨,派他出门买去。
待得听竹走了,沈图南坐在床上,觉得百般不是滋味。沈图南早年风流在外,声色场所出出入入,何曾在绮梦里泄欲。后来李兴去世,他好一段时间觉得寻欢作乐也无趣孤独,清心寡欲久了,渐渐收敛性子,也不曾做过这种梦。这一遭栽在李兴手里,让他又羞又愧。而此李兴并非夜里入梦的李兴,只是思虑多而生出的凡梦幻影,竟让他生出些连自己也不能明晰的失落。
他烦躁非常,怎么也弄不清楚自己心意如何。桌子上面压着李兴那首见不得人的东西,他烦闷之中又看到这张纸,手指在边儿上来来回回摩挲,眼睛盯着窗外枝桠阑干。不过短短几天,树枝上凭空生了许多细碎花朵。好大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到枝上,张开黑铁似的嘴,低哑地叫了一声。
听竹从小一直跟着沈图南,现在也是个少年郎,哪有什么不懂的事情。走在路上想起沈图南方才的样子,暗自好笑极了。这几日天气暖和,城里树木纷纷开花抽芽,粉花黄花白花缀在黑沉沉的枝条上,甚是一片大好春光。听竹包好东西,料想沈图南也不期望他早早回去,于是一路沿着河道乱走。忽然听一个沙哑怪声唤他:“小哥儿,留步!”
他一回头,见得一名衣衫脏污的道士坐在河边树下。听竹本来不欲多理睬,听那道人又叫一声,神情之间没什么恶意,才停住了。
“道长叫我何事?”听竹问,一边仔细打量。这道人须发皆白了,衣服破烂、举止古怪但形容清癯,一时间听竹脑子里把种种传奇话本故事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也起了点玩心,向他走过去。
“你最近可遇上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那道人像狗似的皱皱鼻子,又道:“你身上有股古怪妖气。”
听竹又惊又乐,转转眼珠道:“什么事情才算不寻常?”
道人龇牙咧嘴,想了一阵,说:“你可有认识的人突然魂不守舍,性情习惯大变,身体得了重病一样消瘦憔悴?”
“有有有!”听竹一叠声道。
听到听竹这么说,道人更有了十分底气,说道:“这些事情,包管交给我!”
“那可谢谢道长!”听竹佯喜,接着说:“邻家的狗儿最近终日懒懒的,瘦得肋骨也一条一条能看见,难不成竟是被妖迷住了?”
那道人听了这番话,怪笑两声,也看不出究竟生不生气。他挥挥手赶听竹走,边说:“后悔了也莫来找我!”
听竹本只为图个乐子才招惹道人,这时走了一段路,却不禁惦念。只是他少年人心性,想到沈图南最近确实魂不守舍,成天尽守着李公子手稿忙活,难不成是被李公子迷了心窍——又觉得好笑,于是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再说沈图南盼了不知多少日,终于在梦里睁开眼睛,正看见李兴坐在床边,已然醒了,正披上衣服要往外走。
“怎么不叫我?”
李兴把头发拢起,也没回头,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又笑道:“沈兄总是起得晚,我怎么好叫?”
沈图南气结,探过去想抓他的手,李兴却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沈图南抓了个空,弄不明白李兴是什么意思,而李兴却已经站起来,偏头微微一笑,走出门。
匆匆忙忙换好衣服,沈图南跟着李兴一道牵马出去。路上沈图南总忍不住没话找话,逗李兴跟他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