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拈起一根糖葫芦放在嘴边要吃,却被周聪夺了过来:“太子殿下,这玩意儿不见得多干净,你看看就行了,吃就免了。”李昭序正想夺回来,却见周聪脸色一正,望着院门说:“刘公公过来了。”说着就把桌上的纸包收进怀里,李昭序被他这样捉弄也不是一次两次,正想发火,却听见刘公公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他不敢推门,只在外面说话:“太子殿下,周统领在前殿,要带周侍卫回金阁呢,还请周侍卫随奴才到前殿。”
李昭序一下子就没劲了,绕到书桌后面坐下来:“你去吧。”周聪跟他行完礼往门外走,李昭序又叫住他:“明儿还是你来吗?”
周聪摇头:“回太子殿下,不知道,臣要听统领的。”李昭序没力地冲他摆摆手,让他去了。
周聪出来的时候,周慎正背对着殿门站在屋檐下面,周聪乖巧地上去给周慎行礼,周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句走吧,就先迈步下了台阶。周聪见他手里拎着个食盒,知道是皇帝陛下又赐点心了。以前他还小的时候不知道,想帮大人做事,就去拎那个食盒,结果被周慎打肿了手心,打那之后他就知道,这点心盒子,只有他师父一个人能碰。
他们出宫门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侍卫们对着周聪还要盘问两句,对周慎就噤如寒蝉了——谁敢查金阁统领,没看到那一身三叠秋霜衣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手里不死个几百条命,染不红那三叠秋霜,查周慎,纯属嫌命长。
出了宫就可以骑马了,师徒二人一前一后骑着马回了金阁都尉府。周聪把两匹马牵去马厩,再回来时,却看见周慎被人拦在了院子里。
“周大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烧了点你爱吃的菜,给你端到书房里吧。”拦着周慎的是督总韩怀章的女儿韩留仙,她的丫鬟入镜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样小菜。周慎没什么表情,冲她扬了扬手里的食盒:“不用了,我这儿有东西。”
韩留仙被他堵得有些难堪,但想到要问的事情,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周大哥,我爹有消息吗?”周慎也没为难她,把对皇帝说的话又跟她说了一遍,周慎说完就走,只给了韩留仙一个背影。
入镜望着周慎走的方向,气呼呼地说:“不识好人心!小周大人脾气越来越大了!”说罢又看了看手里的菜,忍不住问韩留仙:“小姐,这菜……”韩留仙低下头,声音里带了一丝哭意:“没事,拿下去分给厨房的人吃吧。”
入镜答应了一声,端着盘子去了厨房。
韩留仙站在院子中,现在已经入了冬月,天到底是冷下来,她才站了一会儿,风就有些刺骨寒了。她裹紧了披风,走到院子西边的怀雪轩下去避风。怀雪轩是她爹韩怀章的书房,正对着金阁的院子里那棵海棠。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金阁都尉府院子里有一棵品相极美的垂丝海棠。这棵海棠一到三月,就绽出一簇簇浅紫粉色的花,因为花梗细弱,花朵低垂,好似羞怯的豆蔻少女,看着就惹人怜爱。闲来无事的时候,她爹韩怀章总喜欢坐在海棠底下自斟自饮,一杯黄酒,清风相陪,海棠作伴,偶有落花三五点,入眼便成两行诗。
可现在海棠还在,她爹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留仙的娘早些年就病得不知人事,成日里药不离口,都是她爹亲手熬好了喂给她,韩夫人整日糊里糊涂,说话颠三倒四,除了抱着个枕头喊她的ru名,什么都不知道,连吃饭穿衣都要人伺候。从韩留仙记事起,就是韩怀章一手把她带大的,大概是可怜她没有娘照顾,他对这个女儿就有些溺爱,她不爱女红,随了韩怀章的性子爱练武,韩怀章就特准她在金阁里跟武师学武。
韩留仙站在怀雪轩前,看着海棠枝被夜风吹得一摇一摆,突然就想起她爹失踪前一天,那天太阳正好,韩怀章又坐在海棠底下喝酒,她新做了梅子糕,就端过去给爹爹吃。韩怀章接了糕却没吃,倒是看着她看了很久,看得韩留仙不自在起来,他才说:“留仙长大了,也该嫁人了。”
韩留仙每年都要听这句话,眼看着都听了快十年,也没了羞怯之情,动手给他倒了一杯酒,递到他嘴边:“爹爹只管喝酒就好了,说嫁人多扫酒兴,我要是嫁了,谁给您做梅子糕下酒?”
韩怀章接过杯子,慢慢把一杯酒喝干,放下杯子又看着她:“留仙,显尘的事情不怪你,爹爹不怪你,周慎也不怪你,你别苦了自己。”韩留仙借着给她爹布菜低下头去,掩住自己红了的眼睛,她夹了一块梅子糕到韩怀章碟子里,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说:“我怪我自己,要不是我,周大哥他们该不会过得这么苦。”
也许该是报应,当年因为她害得钟显尘生死不明,失踪了三年,现在也该她尝尝这至亲失踪的滋味。
韩留仙站了一会儿,脚有些冷,便转了个方向走动起来,这一转,倒是看见周聪站在那边幽幽地盯着她。她心里一窒,看着周聪勉强笑了一笑,周聪沉默着远远地朝她行了个礼,便往周慎的书房去了。
入镜从厨房送菜回来,在院子里跟周聪擦身而过,差点被他撞了个踉跄,周聪却停也不停,抬脚就走,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