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的越重,需要一大笔钱做大手术,柯庭云和柯萍借了钱,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在柯父面前的时候已然瘦的不成人形。
柯父看着这个和他一点也不像的,不讨他喜欢的儿子立在他的床头,冷漠的高大的,忽然就惊觉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老了,居然这么快就到了自己也需要要仰视对方的那一天。他看着柯庭云沉默地从一个破旧的书包里抽出一沓钱,在他面前数了一遍,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从那之后柯父就急速的衰老了下来,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Jing神上的。他知道柯庭云要回来,第一反应:“你要去找姓秦的那小兔崽子?”
柯庭云说:“是。”
柯父大怒:“你敢!你要是敢去我就去告诉所有人,告到那小子身败名裂,告诉所有人你们俩搞在一起,是变态!”
柯庭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心有那么一刻很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惊讶于这一刻,仿佛才发现自己还活着一般,终于在这浑浑噩噩的几年里第一次有了个人样子:“随便。”柯庭云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在离开他的时候。这一次我得为自己活。”
这一生总得有那么一次是自私的。人生太苦,偷来的幸福再短,那也是甜的。
柯庭云要回去一次,当然是要和秦渝说的,秦渝仔细地看着他,并没有问他一定要回去的原因,只说:“我陪你一起。”
柯庭云摇头:“你们公司下周要交设计图了吧,你走不开的。再说,我自己能搞的定。”
他想和秦渝说,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畏缩害怕的小少年了,而秦渝,就是他所有光明与自信的源泉。那些埋藏在旧岁月里的恐惧与暴力,只是他以后绵长岁月里的一个小坎坷,而自己,再收获了这么多的幸福之后,也终于可以毫不畏惧地迈开步子,走向它了。
秦渝拗不过他,外加上公司忙的焦头烂额,一天数十个电话催着他,实在分身乏术,就只好看着柯庭云买了机票,帮他收拾行李。期间柯庭云也问过舒朗要不要一起回去,柯舒朗却拒绝了,她告诉柯庭云自己已经联系好了地方,毕业了就要去支教:“大概两年半吧。”
去送柯舒朗的时候,大分也来了,他远不如柯庭云这个亲哥哥冷静,整张脸涨的通红,问:“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柯舒朗犹豫了一下。
大分一下子就蹲在地上,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子实在很难堪,很没有尊严。可这自尊啊一文不值,扔在地上了踩在脚底了,也不能让他在乎的人留恋一眼。大分说:“不要走。”他看见柯舒朗蹲下来,自己能从指缝间看见她的脸,他听见自己很小声很害怕地说:“我爱你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爱你啊。连让自己死心的理由都找不到的爱你。
可柯舒朗的表情只是松动了那么一刹那,眼眶也许红了也许没有,就变得和平常一样的无动于衷了:“对不起。”说完她撑着膝盖,很艰难地站起来。秦渝本以为她大概会说些“照顾大分”之类的话,可柯舒朗只对秦渝说:“你好好待他。”这个他指的就是柯庭云了。
兄妹两个人彼此凝视了一瞬,柯舒朗顿了一下,做了个略微有些僵硬的前倾的姿势,似乎是想要拥抱柯庭云一下。可这一瞬间转瞬即逝,柯庭云也没有看到,所以这个动作也就停滞了那么一秒不到,大概除了柯舒朗自己也没人意识到。
柯舒朗走了。一个星期之后,柯庭云也要离开。陆然生本来也想来送他,被经纪人强硬制止。柯庭云在机场外面给他打电话,开玩笑似的说:“你要是来了,你的迷妹还不把机场堵得水泄不通的,那我可走不了了。”
陆然生深以为然:“没办法我太红了。”
他确实红。秦渝开车来送柯庭云,一路上都看见数个他的广告牌。面前的大屏幕里还间隙放着他参加公益活动的采访。
秦渝去买水,柯庭云就站在那看屏幕上的陆然生惯性装逼。
这厮俊眉美目,还穿着不知从那个片场赶来的戏服,脸色全然看不见一丝不耐烦,和蔼可亲的很。记者也挺喜欢他,按例问好之后问他:“那么我们的陆然生也相信一见钟情吗?”
陆然生微笑着看着镜头:“当然。”
记者立刻捧场:“哇,这么确定,是最近心里有一见钟情的对象吗?”
陆然生:“那倒不是,与其说一见钟情,我更倾向于细水长流吧。我身边有一位好朋友,他和他的恋人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从相识到相爱,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困难和阻扰,有过怀疑和分离,但两个人最终还是只有彼此,找到了彼此。我很羡慕这样的爱情。”
远处,秦渝拿着两瓶矿泉水走过来,他个高腿长,一路上衣摆纷飞,却毫不迟疑目标明确地走过来,柯庭云看着秦渝掏出机票,听到他说:“我决定,陪你一起回去。”
柯庭云笑了。面前的那个人从青年到少年,渐渐地褪变成了自己初见他的那个样子,张扬的青涩的,对自己微笑的动心的。又从少年变回了青年,内敛的英俊的,与自己相爱的。都是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