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焉,说要带我去他的楼顶花园透透气。他哪儿来的花园啊,据我所知,楼顶那是他爸爸的花园,这狐假虎威的,我瞧他一眼,呵,他也瞧我一眼,眉来眼去的半点都不脸红!
就这样我心事重重地跟着温小花到了二楼的屋顶花园。花园里种植着不少名贵花卉和植物,中央还布置着一套藤椅和小圆桌,撑着一把遮阳伞,有点像美剧里那些豪宅公寓的楼顶花园,我觉得这格调挺棒的,不过温小花对他爸爸的花园似乎相当嗤之以鼻,路过遮阳伞时还露出一脸“这什么啊,交警亭吗”的嫌弃表情,显然他要献的宝不是这个。
是我误会他了,温小花打小就是朵有志气的花,借花献佛这种事他才不屑干呢。当然我打赌他不敢在他老爸面前流露出这么轻蔑的小眼神,他也就只有当着他爸的面站军姿,关上门才敢对着门外做鬼脸的本事了。
温小花小学毕业后搬来了我家楼上,有一回被他妈妈使唤下楼买菜,温小花骨朵喜滋滋地揣着钱提着红色的购物袋跑出电梯,我一看他那蹬着风火轮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去游戏厅大战三百回合了,结果没想到在楼下撞见了出差回来的温爸爸,温爸爸一声声如洪钟的“温凡”,吓得温小花整个人都炸飞起来,“咣啷”绊倒在大门外,扑得那叫一个熊样,他爬起来回头见到他爸的尊容,连忙跑回来,顶着一脸灰在他爸跟前立正站好,开始接受他爸爸的检阅。
温爸爸比温妈妈更凶残,而且超级啰嗦,电梯还没下来,就这会儿工夫他已经把温小花语文数学各科成绩都问了个遍,温小花逐项报完各科考试成绩,父子二人抬头一看,电梯还没下来,温爸爸就又让温小花当场背了两首杜甫一首白居易,简直拿温小花当点唱机使,后来还点了一个,温小花皱着小脸说还没学呢,温爸爸才放过他。
但在温爸爸面前温小花是决计不敢造次的,只有那双贼亮的眼睛直瞟着电梯,两只手背在背后搓着那只混天绫购物袋,恨不得那电梯能自由落体下来,跟骰盅似地刚好把他爸爸罩住收走。可恨那电梯一滑三停楞是不下来,温小花气都快憋没了,这时电梯门终于开了,温爸爸这才点点头步入电梯。电梯门一合拢,温小花朝着那电梯门就噘了个难看的章鱼嘴,依我看,那嘴噘出来的长度,都够挂个水壶了。
然后他就转过身,背着,又去游戏厅潇洒了。
他不是不会背,他是嫌太长了,懒得背。
从小温小花就是这样对待生身父母的,对温妈妈那是怂得表里如一,对温爸爸那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小学时让写作文,温小花写了一篇真情实感的,当初还被列为了优秀作文。开家长会时老师表扬温小花作文写得好,温爸爸看完后十分困惑,没想到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竟是这般慈蔼而可爱。其实螃蟹军团(包括我)都知道,那作文哪儿是在写他爸爸,那写的是他爷爷!其中还有一段是“我”在外面遭了恶人的欺负,“我”的“父亲”飞奔来保护“我”,挡在“我”身前训斥恶人,恶人在“父亲”的正气面前羞愧得抬不起头。那个恶人才是温爸爸呢!
不过温小花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这一点应该是继承自温爸爸的基因,温爸爸的基因自然继承自温爷爷,只不过转了两道手以后,这二手基因在温小花身上就有点跑偏了。
一分钟后,我终于见到了温小花口中的花园。
这个花园位于楼顶花园西北角一处很不起眼的角落,占地不到两平米,乍看像一盆丑爆了的盆景,一圈筷子扎成的篱笆把它和四周的娇贵植物们隔开来,温小花还给弄个木牌子挂那篱笆上,上书“洛克公园”。我和温小花并肩往这迷你花园前一站,整座花园就入夜了。
我看着这画风迥异的迷你花园,在温爸爸颇具格调的欧式花园中它宛如一个补丁,温爸爸能分温小花这一亩三分地真是不容易,那感觉就像熊太子天天求皇帝老儿:“父皇父皇我能在你龙袍上画个王八吗?”亏了是亲生的呀,我瞧了一眼一脸骄傲的温小花,心想否则谁理你啊……
这个迷你花园里没栽种什么名贵植物,全是温小花从学校和街心公园里淘来的花花草草,他还很用心地用石头和泥巴搭了个小山。我见温小花埋头在花园里窸窸窣窣找了一阵,最后拎出两只小指指甲盖大小的蜗牛,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直接提溜到石头山上,跟我说这是nai酪和马里奥……
两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蜗牛认命地在黑夜中攀爬起来。
温小花找完蜗牛的茬,又蹲下来,在花园的草丛里找起什么来。我实在害怕他给我揪出一串蚯蚓兄弟来,赶紧寻思借口下楼:“风有点大啊……”
温小花闻言停下动作,抬起头:“是吗?”
“是啊。”温小花、温小爷!咱们快下去吧!
温小花看着我没说话,片刻后他转开脸,闭上眼,扬起的脸庞上,长长密密的眼睫毛扣下来,唰的轻轻一下,像扣在了我的心口上,猝不及防。
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一个迎风兔蹲的安静的睡美人,但我脑子里却开始不着调地一遍遍循环播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