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乱的真气亦已被驯服,顺贴地运行于经络之间。秦英放下他的手腕,宣布道:“已经无碍了。”
风长林松了口气,长吁一声,揉了揉红肿的双眼,秦英见他眼眶边缘已然黑了一圈,便道:“你去帐篷里睡一觉吧,我的行囊里还有几套简单的衣物,可以拿来换。”
他本想推辞,但实在没有多少残余的气力,只能依命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曲鸿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钻进帐篷,才依依不舍地移开。秦英看在眼里,好笑道:“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必了,”曲鸿站起身,抖落衣角上的落叶,答道,“我现在就算躺下无心入睡,昨晚捡拾柴火的时候,刚好在树根上看到一些附着的草药,或许是何首乌,当时天色太黑,我没看清,想再去找一找,顺路打几只野兔,采一些野果。”
秦英笑道:“你想得倒周全。”
曲鸿也挤出一个笑容:“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吧,反正我对野猎也在行,秦伯伯你休息吧,交给我就好。”
秦英却反问道:“你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么?”
曲鸿怔了一下,不大好意思地垂下头:“的确没错,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秦英见他局促的样子,心中生出几分怜意,和言道:“不如我随你一起去吧。”
*
两人往树林深处走去。
这山谷虽然幽闭,谷内的洞天却颇为广阔,谷中树木丛生,阔叶落了满地。
这里的植被和山外形貌相似,大都是杨树,杉树之类,夹着一些低矮的润楠木,只是谷中无人干扰,树木长势比外面更加恣意无束,树根粗壮嶙峋,盘亘在泥土中,树冠则纷纷伸展向上,遮天蔽日。
两人踩在层叠的落叶上,沙沙的足音衬得周遭更加幽静。秦英等了许久,见曲鸿始终盯着前方,不言不语,便问道:“你的那些问题,不打算问了么?”
曲鸿迟疑再三,终于偏过头:“秦伯伯,这些年你过得怎样,一直是一个人么?”
秦英想了想,道:“照料莺歌楼,也不是你想象得那般容易,我的身边总算还有些人来人往的。”
曲鸿不由得忆起了一身华裙的“琴姑姑”,眨眼道:“虽说秦伯伯驻颜有术,风貌依旧,光彩夺人,不过要扮成女子定然很辛苦吧。”
秦英暼他一眼,答道:“你觉得奇怪,便直说好了,从哪里学得如此油嘴滑舌?”
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说得都是实话,秦伯伯当真十分厉害,连假扮女子的姿容都令无数女子羡而不及。”隔了一会儿,又道:“其实小时候见过你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秦英道:“我却还记得一清二楚。鸿儿,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能杀了你父亲吗?”
曲鸿神色一僵,而后诚实地摇头道:“我不知。”
秦英道:“当时我奉御主之命,无论如何都要取他首级,本已下定决心,加上他故意让我一招,我离得手就差一步。可是,你忽然从暗处冲出来,唐突地挡在他面前。”
曲鸿惊道:“什么?我还做过这样的事?”
秦英点头道:“你不记得也不奇怪,那时你还不及他的手肘高,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想来是吓得不轻。可是你一直张开双臂,说什么也不肯挪开半步。我原本就是承了他的恩惠才侥幸取胜,又怎能忍心伤你性命,只得收了剑,就此作罢。”
曲鸿许久才从震惊中恢复,低声问道:“秦伯伯,我害得你失去了一切,不得不一起叛逃,你后悔么?”
秦英平淡地答道:“我若后悔,还会救你么?这些年我扮成各种各样的人,哪一个都比当廉贞御使来得更快活。”又想起昨夜风长林的一番话,补充道,“我大概早就把曲渊当成朋友了吧。”
曲鸿望着他淡然的神情,胸中忽然涌上一阵苦涩,不由得垂下头去:“义父一直不希望我成为他,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一直是我心里的英雄。秦伯伯,当初如果你随我们一起来,就好了。”
“已经过去的事,就像落地的尘埃,不会再有‘如果’了。”秦英答道,“不过你能邀请我,我很是欣慰。”
曲鸿扬起一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先前你给我的剑谱,与乐律有莫大的关系,且像是专门为了他的玉笛剑法而撰,果然是你们一起想出来的吧。”
秦英道:“的确,是我与他早年一同切磋武艺的成果,倾注了相当的心血在其中。你都已经学会了吗?”
曲鸿谦道:“离融会贯通还有很远,不过多少学得一招半式,能体会出个中Jing妙了。”见对方赞许地点头,又问:“为何贪狼也会知道这本剑谱?而且表现得耿耿于怀。”
“这个么,”秦英顿了片刻,脸上一凝,答道,“因为当初教授他武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曲鸿惊道:“竟是这样?”
秦英道:“其实摘星楼的成员,都是御主亲自挑选的,像唐家兄妹那样,毁去家园、自表忠心从而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