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琴艺Jing绝,天下间也难以找出比肩之人。”
“比肩之人其实曾经是有的,可惜那时我的琴艺远不如今。”他自喉底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但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淡然,说道,“鸿儿,这一曲叫做‘红尘傲’,你好生记住。”
红尘傲,傲红尘,要奏出这样的曲子,该经历多少辗转,品尝多少悲喜。曲鸿答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点头。
秦英又转回头去,却不看那些太行弟子,只看着面前一人,问道:“无忧,你可还记得么?”
贪狼浑身一震,愕然地瞪着他。
他接着道:“曾经的你也很喜欢听我的琴,小时候你常常被噩梦惊扰,无法入睡,我便以琴曲为你送眠,难道你都忘了么?你说你不喜欢原本的姓名,我便把我的姓氏给你,我叫你作秦无忧,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么?”
“别说了!”贪狼厉声喝止他的问话,歇斯底里道:“廉贞,我要杀了你!”
秦英长叹道:“可惜的是我没能教会你杀人以外的事,早知如此,当初我应该将你一同带走。”
贪狼也被那琴曲所扰,不能挪动分毫,可他为了提起手中的剑,仿佛倾尽了浑身的气力,肩背僵直扭曲,癫狂般地颤抖着,口中念念道:“是你先背叛了我!你选择了他,背叛了我。”
“我没有选择谁,我只是看清了自己而已。”
“别说了!!”
他厉吼一声,终于抬起了手臂,却没有立刻去拔剑,而是将手指插入左耳,没有丝毫犹豫。
手指拔出,他的两耳之中流出血来,血ye粘稠滚烫,沿着苍白的皮肤淌下,脖子上很快染得一片血红,让他看起来宛如恶鬼一般凄厉。
☆、英雄肝胆(三)
一柄只为杀人而生的剑,不仅能够刺向别人,也能够刺向自己。
他的rou身也不过是剑的延伸,别人还是自己,对他而言,早就没了分别。
他的耳朵被鲜血充满,听不见琴声,也听不见语声,世界之于他只剩下一片死寂,如此,任凭秦英如何惶然地望向他,如何将手指翻得更快,任凭周遭的山火如何蔓延,身后的乱军如何sao动,他也全然不在意了。
原来无声的世界竟然如此令人沉沦,迷醉,他沉浸在解脱般的狂喜中,再也没有忧愁,没有畏惧。
在一片死灰般的寂静中,他纵剑再起。
秦英微扬起头,越过夜色,越过火光,凝视着漆黑的剑锋,以及持剑人狰狞扭曲的面容。
他的身后传来曲鸿的惊呼:“秦伯伯,快躲开。”
但他没有躲,这一剑原就是留给他的一场审判,只不过比预期迟到了十几年,他若逃走,十几年来所有的际遇都会失去意义。
他的曲子已经奏到末尾,尾音徐徐降下,连绵的旋律被风声扯开,揉碎,变成一个个单音,渐渐疏零,淡去,听上去是那么寥落。却仍然盘亘在空谷之上,执拗地不愿散去。
他没有躲,只是抽出袖底的短剑,牢牢握在手心。
曲终,剑至。贪狼将浑身的内力凝于指尖,真气沿着剑脊冲贯而出。秦英于他是难以逾越的高峰,他已经抛弃了双耳,他必须抛开所有干扰,一心一意送出这一剑,才有一丝成功的机会。
漆黑的剑无往不利,撕破了风,撕破了黯淡的月光和凉薄的夜色,仿佛能够撕开天地间一切物事,却只瞄准一人。
然而下一刻,贪狼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不知在无声的世界里察觉了什么。或许是因为他的目标根本没有抵御,反而双臂微张,双眼轻阖,像迎接一个拥抱似的,迎上他的剑锋。
他盛怒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犹疑,但为时已晚,早在许多年以前,他便将自己当做是剑的延伸,剑动之时,人便无法停下。
秦英岿然未动,衣袂和长发随风翻起,任凭漆黑的剑洞穿他的胸口。
皮rou和筋骨在钢刃面前,脆弱得仿佛一张纸片。血从伤口里涌出,把剑身徐徐染红,持剑者顺着落势,一齐撞进他的怀里。他把嘴唇贴在对方的耳畔,温柔地问:“无忧,你满意了么?”
贪狼彻底陷入了混乱,他的手本该是剑的一部分,却罔顾他的控制,不由自主地颤抖。即便是用潇湘剑法在曲渊身上留下十八道剑痕的时候,他也未曾颤抖过一次。
他很快发现,颤抖的原因并非仅仅是心智的动摇。他垂下头,发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深深没入腹部。
贪狼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那本该像剑一样坚固的躯壳,却被刺出一个大洞。
秦英竭尽全力把短剑拔了出来,方才他一直把剑悉心藏在袖底,便是为了这一刻。血从贪狼的腹部淌出,速度很慢,滚烫粘稠,像一汪源源不绝的深泉。
秦英道:“你的内功心法长于攻击,运起时,肺腑经脉的真气均汇于臂上,理应毫无破绽,只除了胸腹处唯一的死门,在脐上四寸至七寸,鸠尾与中脘两处xue道正中。”
贪狼没有回答,秦英这才恍惚地想起,对方已经毁去双耳,听不见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