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的灯比秦舍枝那的亮得多,以至于叔婶二人的影子照在纸门上,一清二楚。
秦舍枝听着房门外传来的自己婶婶的喘气声与他们的对话声,双臂抱住自己蜷缩起来的双腿,将头深深埋进洋溢着自己发香与自己管用熏香所组成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人大概已经走了,秦舍枝才慢慢松开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那片黑暗也随着双手的动作而融入到房里的灯火光明之中。
秦舍枝透过自己头发与头发之间的空隙,看着放在桌上的灯台,灯油也许是快烧干了,使得四方小空间里都被略昏暗的光亮充斥着,一如秦舍枝在茶馆阁楼那…..天。
秦舍枝看着那摇摆不定的微小火苗,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透过那火苗,看到了薛风赋的身影。想到了薛风赋的那个小阁楼,只不过那时候的一豆灯火,都是由薛风赋用的那粗制灯油所至,秦舍枝想到这,眼里一亮,嘴角微微勾了勾,带动这苹果肌随之而动。
然后僵在了那里,眼里的闪光已消失,只留下一副僵硬的笑脸罢了。秦舍枝抽出被自己压麻了的胳膊,翻了个身,背对着灯台,甩了甩胳膊后揉了揉僵硬的脸。
这姿势才保持不到一口茶的时间,秦舍枝便将身子翻过来,正面着那灯台。他总觉得对着光,很没有安全感。
秦舍枝用手撑着胳膊立起上半身,下肢便也随之正了过来。秦舍枝背靠着墙,盘腿坐着,双眼睁大而无神,只呆呆地盯着那摇曳的灯火。脑中不断跳出往日回忆,像走马灯一般快速滑过又重演。
他回到了那个冷宫旁边的小亭子,看着相谈融洽的两人,看着那年长的少年眼中的不屑与面上故意做出来的温柔热切。看着那个未开化的秦舍枝玩泥巴,像个傻子一样潜入钦天监偷占星图,从老御医那骗药材。
然后幼年也成了少年,虽只是黄口小儿,但好歹也是生在虎狼xue里帝王家,这些年陈无鲸随改变了他许多,把他培养成了一个只知道玩了的傻子。天下最是痴情之人最是无情,最是心机单纯之人最是心狠手辣。秦舍枝到现在都深信不疑。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夺了他匕首刺进他胸膛的时候并没有一点的伤心悲切,秦舍枝自嘲的笑了笑。秦舍枝笑着笑着,身体随着情绪起伏而抖动,最后,那大的夸张的笑被迷茫取代,秦舍枝的也像被人抽脱了气力一般,重重倒了下去。
秦舍枝的回忆走马灯还在继续回转着,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出演他与薛风赋的戏码了。坦而言之,都是写平平无奇的东西,唯一出眼的,只有初次见薛风赋时他那句像极了陈无鲸的话语与那副云淡风轻的作态,惹人生厌的很。
许是之前在府里闷了太久了,看了太多空xue来风所作的话本,竟也想微服私访一次,便去了那小茶楼。景色不错,茶水一般,糕点尚可,就是那个说书的满嘴疯话。没有遇上话本里写的小家碧玉,却和那老板纠结起来。
也不知道受什么吸引,竟天天前去。可能是那老板与陈无鲸有个三四分相似吧,果然第一眼就认了出来,结果还是巴巴的去了。
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克制,只是个又几分相似的人罢了,但心里那几缕不可名状的感情又在波动跳跃着。他正陷于自己所制的囹圄之中,他三哥一把敲碎了虚幻与梦境,揭示他Jing心包饰的疤痕,然后扯开,撒了把铁流星。
想到这里,秦舍枝将头扬起,干咳了几声,回忆却仍在放映。然后自己傻不拉几的与薛风赋拉开距离,故做出奇怪姿态示人,频频失态,丑相百出。秦舍枝怀疑当初自己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都多少年了,在旁人面前这样失态。秦舍枝考虑着自己要不要离薛风赋这个万恶之源远一点,心里却跳脱出一缕名为不舍的奇妙情感。秦舍枝不禁将走马灯的时间线往前推了多格,然后找到了,上一次这样,是八岁那年花灯节那天与三哥争一个花灯。
皇家重礼节,从小他就被太师教导什么“…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 ,习礼仪… ”现在想想都是屁话。嘲讽了一把皇家教材之后秦舍枝顺便嘲讽了一把自己自作多情。
“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舍不得。”秦舍枝脑中天人交战,
“你要是只把他当一个替代品那么大家江湖再见,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凭什么去当替代品,才,德五礼六艺他会哪样,不过是近庖厨,善言语罢”
“有本事被人家搂了别脸红。”
“那只是他跟陈无鲸相像。”
“陈无鲸搂你的时候你也没脸红啊,再说你不是一直都说对陈无鲸没用过心。”
“你…相伴多年,怎毫无情义。”
“呵,不过是为了利用你时的故作姿态,虚构出的兄弟情罢了。”
“他说他心悦我。”
“那你还把人一刀囊死了。”
“…我…只是下意识自卫罢了,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有本事下次薛风赋抱你的时候你囊他一刀。”
“……你…你这是污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