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宋诗凝的时间里,银衫已经用法术查看了附近的情况,他回头向聂浔示意,在聂浔展开结界的瞬间,银衫嘴唇微启,仰天长啸。
结界里的几人看见银衫的动作,却听不见他发出的声音,那一瞬间,地面开始无声抖动,隐藏在这片林里的鸟类乍飞而起,林家姐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情茫然无措,直到聂浔突然收了结界,就听银衫厉声道:“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面前就升起了一阵烟雾,烟雾逐渐散去,一道人影凭空出现,那是一个绿发女子,全身裹着藤脉,下面没有脚,像植物一般连着根系,她的身形逐渐显现,看见银衫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她附身一礼,刚要开口,又惊觉有凡人在场,似乎有所顾忌地闭了嘴。
银衫道:“魅罗花妖,凤遥山幻境可是你的杰作?”
女妖不敢隐瞒:“是。”
“为何?”
“只为凡人知难而退,不欲进山打扰山中那人。”
银衫皱了皱眉,凤遥山虽为圣山,但并非凡人适居之地,在此修炼的仙妖在功成之后也都会离去,隐居于此的也只有柳青涯而已。
银衫自然想到了他:“是那人的意思?”
女妖沉默了片刻,道:“不是。”
“哦?”
“那人极力指引我等向正道,我等也从未害人,幻境所见不过是凡人的心魔,还请...”女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银衫,一时卡壳。
银衫摆摆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收回你们的力量,勿再管凡人之事。”
女妖犹豫了片刻,道:“是。”
这边林家姐弟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妖退去,林翎怀里的宋诗凝突然抖了一下,林翎低头看她:“师姐?”
宋诗凝依然没有反应,但眼神明显与刚才不同,聂浔叹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来都来了,又自愿出去,这群女妖的能力不弱啊。”
银衫走到聂浔身旁,迟疑道:“你觉得...?”聂浔不知怎么的,竟明白了银衫的意思,他无所谓道:“见到人就知道了。”银衫点点头,聂浔看了宋诗凝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聂浔蹲在宋诗凝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叫她的名字,安抚道:“只是幻境而已。”宋诗凝终于凝聚了眼神的焦距看他,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聂浔重复:“只是幻境。”
宋诗凝脸色一变,哽咽了一下,随即哭出声来,林翎紧紧地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林小狸像是刚回过神来,呆呆道:“刚才怎么回事?那是...妖吗?”
聂浔点点头:“仙道和妖道其实是一样的,只是未完全成形的妖类长得比较丑,怎么,就害怕得尿裤子啦?”林小狸条件反射地看了自己裤子一眼,口吃道:“我才、才没尿裤子呢。”
林翎抱着宋诗凝,感激道:“谢谢、谢谢你们。”聂浔冲她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银衫转过身背对三人,看着远方出现的小道,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半响,宋诗凝哭够了,在林翎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低头擦了擦眼角,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即使在是师父和亲近的师妹面前,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哭过,魅罗花的幻境让她看到了她不愿回想的童年和逝世已久的母亲,一时悲从中来,等到情绪过去,才觉得不好意思,她对着聂浔和银衫的背影一礼,轻声道:“谢谢。”
银衫回头,正对上宋诗凝的视线,他直言不讳道:“你有心魔。”
宋诗凝一愣,没有否认。
“凡人一生不过数十载,何必用过去的事为难自己。”宋诗凝意外于银衫的开导,可世间的事向来是说着容易,做来难,道理虽懂,可仍是不易释怀,宋诗凝知晓他的好意,虚弱地笑了笑。良久,她吸了口气,开口道:“世人皆知梁州瘟疫死了千万人,却不知在那之前,因天灾泛滥,兖州一连十座村落尽数被毁,饥荒之下,村里近千人,只...活了我一个。”宋诗凝说得平静,却有眼泪滚落下来。
林翎扯扯她的衣袖,心疼地喊她:“师姐...”林家姐弟知道宋诗凝的身世,却没想到如此沉重,然而十五六岁的孩子又能体会什么,宋诗凝安抚性地拍了拍师妹的手,继续道:“传说六界初分,神仙羽化登天,之后便抛弃了我们这些凡人,凡人不甘被弃,修仙问道,到头来却仍是救不了同族之人。”宋诗凝不敢看聂浔,因为对方在她所谓的修仙人中,难怪自从知道聂浔的身份后宋诗凝对他的态度就不冷不热,聂浔心道,原来如此,这姑娘对修仙者心存怨念。
聂浔道:“姑娘这话略有偏激,世人修仙也好,除妖也罢,初衷皆是救人,救世的心太大,谁又能以凡人之躯做真正的救世主呢?神仙妖魔也好,凡人也罢,所作所为皆是为生存,如果不能竭力自救,那和蝼蚁又有什么分别。”宋诗凝看向聂浔,心绪难平,聂浔坦然一笑:“世间万物遵从天道,天道多磨难,世人皆历经苦楚方得执念,姑娘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透,恐怕只能怨恨一生,不得解脱。”
聂浔的眼神意外坚定,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