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所经之处皆荡为平地,寸草不留!”
晏止淮在冷汗涔涔中猛然睁开了眼,入眼所及,是熟悉的华丽床幔,转头望去,昏暗的光线中,却看到容琛正背对着他,坐在桌边,手中握着杯盏,似是正在出神。大约是听到了声响,慢慢的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他。
晏止淮心一悬,又慢慢的放了下去。看容琛如此平静,莫非是并未看到孽镜台中的前尘往事?
他动了动身子,正欲起身,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动不了。晏止淮大惊之下,这才发觉他的双手竟被一条细细的锁链缚在了床头。
“你醒了?”容琛放下手中的杯盏,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身前。平静的双眸,平静的语气,晏止淮却是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为何要将我锁住?”
容琛微微的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托起晏止淮吹散在枕间的发丝,声音十分温柔:“我不过是离开了几个时辰,怎么你的头发又变白了这么多?”也不待他回答,容琛继续微笑着轻声说:“因为,你已经快要天人五衰了,对吗?”
握住他发丝的手猛然一扯,晏止淮痛得眼一眯,被迫仰起头,只看到容琛笑得几乎扭曲的面庞,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是不是该多谢你呢?为了助我化龙,生生替我受了一劫,骗得我入了浣龙池,骗得我忘尽前尘……你不是说等我入了天庭,就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吗?你还想瞒着我,躲到什么地方去等死?!”
他找到敖凌,软硬皆施,终于迫得敖凌答应带他入地府,在孽镜台前,看到了所有的前尘往事。
他看到自己当年曾为九五之尊,少年帝王却被狐Jing所魅,差点一脚踏入鬼门关,被那个年轻的道士救下后,便再不肯对他放手。用尽手段想要将他留在身边,耗尽一生,却始终无法得到那个人的心。一杯鸩酒谢余生,杀孽太重的亡国之君,轮回转世之时,被投入了畜牲道。
他看到自己懵懵懂懂中被个坏心眼的神仙抓住,然后被他一手养大。于是他再一次无可救药的喜欢上这仙君,再无任何人能够入得他的眼。那样满心的依恋和爱慕,却被这神仙笑着哄骗着,说什么等他化了神龙,将来他们便能够在一起了。然后替他受了天劫后,仙籍被削,道行尽毁,背着把断剑回了栖龙山,就那样一心一意的等着大限之日的到来。
分明离他这样近,却除了在他大婚之日来过一次后,再不曾来看过他。
遇到了,也只是笑得客套而疏离,装着从不认识他的模样,叫他“龙君”。
他的十句话里,可有一句真话?当日当时,当他终于脱离蛟形,化为龙身时,他仰着头看着他,含笑着道,咱们改日相见。明知即使再相逢,他也早已忘却前尘,却还是笑得那般自然,一片谎言说得滴水不漏,全然好似真心。
这个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忘了他,看着自己娶妃生子,还依旧能笑得出来?
如果自己不曾看到这一切,是不是还要继续被他骗着,放他离开,然后再等上一百年,一千年,连他的尸骨也不知去哪里寻?
容琛蓦然大笑起来,眼眸中一片疯狂,他终于明白为何千余年前,自己会为了这人几近成狂了。
爱到极处,恨到极处,天地间再无第二人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
“容琛……”他听到那人微微颤抖的声音,第一次,他看到那人的脸上露出了愧疚和惊慌失措的神情。
后悔了吗?晏止淮,你一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看到所有的过往吧?你一定以为你会将我瞒住一世,装作两不相干的陌路人,在离开前,最后远远看我一眼,然后背着那把断剑,找个无人能寻到你的地方,元神聚散,灰飞烟灭吧?
你……还剩下多少天好活呢?
容琛猛然松开了揪住晏止淮发丝的手,回身到桌旁,取了那盏茶碗过来,对上他惊疑不定的双眸,微微一笑,强行送至晏止淮唇边。
“你该知道,龙血是天下至宝。普通人若得一滴,便可益寿延年,若是一大碗,则可rou白骨,活死人。你如今身子这么弱,不好好补一补,怎么成呢?”
晏止淮大惊之下,无论如何也不肯饮下茶碗中那鲜红的ye体。容琛捏住他的下颌,手指翘开他的牙关,另一只手端着碗向前一送,硬生生将那碗龙血灌了进去,鲜红的汁ye顺着晏止淮的唇角缓缓的流淌了下来。
容琛凑过去,伸出舌头,轻轻舔去他嘴角残余的血迹,然后猛的堵住他的唇,将晏止淮想要吐出来的鲜血,强行顶入了他的喉间。口腔中还残留着浓浓的血腥之味,却又带着一丝甘甜,容琛将他一把压倒在床上,疯狂的蹂躏着他的唇,裹住那条躲闪不及的舌头,贪婪的吸吮着,直到晏止淮几乎要窒息,才缓缓的放开了他,抬起了身子。
晏止淮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被迫灌下去的龙血,如烈焰般灼烧着他的身体,那么痛苦,却又仿佛为他即将枯萎的生命,注入了一道甘泉,四肢百骸间,似乎都要热得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