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女人,江茵远远看不太清楚,但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她是镇上最会打扮的人,经常在火车站跟不同的男人吻别,大家都猜测过她是不是跟谁都有一腿。
她听到那个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叫声全都被吞了回去,很快她像是被什么东西提起来了一样,她抓着自己的喉咙,腾空的脚乱蹬,高跟鞋被甩在垃圾桶上。她身上的挂饰因为挣扎发出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小巷里就显得尤为刺耳。
血。
江茵猛地捂住了嘴巴,红色的ye体从女人的脸色呈喷射状洒在巷子里的墙壁上,江茵眼前有些发红,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的皮,被无形的手一下一下撕扯,rou连着皮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江茵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她第二天没有去上学,听到警笛的声音就缩起来,门反锁着,一个人躲在被子中间,拒绝与任何人谈话。
高维恩就是在这个时间拜访的。
他来的时候江茵nainai不在家,他没有用钥匙,直接就打开了江茵的门。
对惊恐的江茵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恨谁?”
“我当时说了什么来着,”江茵抚摸着那本日记,“啊……我当时哭了,哭的可丑了。但是很神奇的是,哭完我就不怕了。”
徐珲手里紧紧拽着自己的衬衣,他已经猜到下文了,“所以……你找高维恩……咒杀我。”
“是的。我看到那个女人的死,就是别人要咒杀她,死状奇惨。”江茵站起,她的动作让徐珲下意识往后退了点,让她神色有些哀伤,“你别怕,我跟你是姐弟,我怎么会害你呢。”
她把母亲的日记递过来,徐珲没接,只是看着她。
江茵反手收了回去,“其实说实话,每次看到你,我都想掏出警棍,把你打到生活不能自理,但是我不能这么做……你是nainai唯一的孙子。我每次回去,她都要念叨着你——我听着都还在想,为什么你要出生呢?”随后她把日记本塞进了手提包里,说,“这个你不要的话,就给我了,希望你过年多去看看nainai。”
徐珲一个人坐在圆桌前,明明是夏季,却在发抖。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让一切都不对了?
是父亲的赌瘾,还是母亲的恨意?是曾经被抛弃的江茵,还是找上她的高维恩?是离奇的案件,还是那来寻仇的鬼魂?是——
一切的开端,都是那个梦。
徐珲脸色发白,鬓角冒汗。从刚刚江茵站起前,他就觉得身体深处隐隐作痛,这股痛如万蚁噬骨密密麻麻折磨着他,一阵一阵地鞭打他的Jing神,让他无法动弹。
他甚至用头去砸桌面,妄想用其他疼痛来转移注意,可那只有一瞬的作用,他想觉得如果这样还不如昏迷过去,但他却十分清醒,他咬住自己的手臂,感觉铁锈味渐渐充斥了口腔。
疼了半个多小时,他才缓和下来。他松开口,手臂已经麻到无法移动,一排带血的牙印清晰可见。
徐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作痛,他把这件事归咎于白琤,夜晚想要入梦去质问他,怎么也无法睡着,而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无梦到天亮。
之后的时间里,他睡得不好,怎么也梦不到白琤,除了江茵没有联系他外,他好像就回到了没见过白琤之前的生活。
但是江茵和他已经回不到曾经的姐弟关系了。
母亲因为承受不住家暴,而向高维恩请求咒杀父亲;江茵因为憎恨被母亲带走的只有徐珲,而向高维恩请求咒杀他,未曾想母亲替他而死……或许江茵早就有悔意,才会在母亲的葬礼上跟他道歉。
因为跟江茵来往之间淡了,他也不想再面对各种新闻,很快就辞了编辑的职位,搬回小镇,打算在小镇找份工作。江nainai眼含热泪,既高兴又担忧。
天气渐渐转冷,徐珲不止没有做梦,在这个小地方,连高家人也没有遇见过,就好像曾经的相处像梦那般烟消云散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听着nainai的话相过几次亲,却最终无疾而终,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跟白琤相处的时候短,无论他做什么都对他感到厌恶想离开他,而分开了却总是会想起他。
徐珲觉得自己就像个受虐狂。
时间久了,人的心思也变了。
冬日大雪,寒冷的夜晚里,白琤姗姗来迟。
入梦的时候徐珲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一片稀疏的山林,大块的雪堆积在树枝上,压得它改变了伸直的方向。远处是白云缭绕的雪山山峰,白琤光脚站在雪中,背对着徐珲。他看起来好像受了伤,雪没有下,风刮动他染了血迹的白色单衣,显得他十分单薄。徐珲身上穿着睡衣,但是他感觉不到寒冷。
徐珲看着白琤的背影,想说什么,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又是一年冬雪,”长时间的静默,白琤动了,他转过身看徐珲,说,“那时,你把我压在身下,恳切地请求你父皇不要杀我。”
徐珲被他没头没尾的话说的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