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父亲这么久还不曾来看过我呢?他老人家如今已无须再理国事,弟弟和我都不在身边,想来也该十分孤苦寂寥吧。舒妃娘娘心里这样想着,想看槐花的意兴立时萧索起来,郁郁不欢地又回了宫苑。
第二日,皇上听说此事,便在别院之中另辟一花圃,从别处移来许多体态婀娜的槐树,花开联珠,串在柔嫩的枝条上,一经露水,便莹莹如玉,分外可观。
舒妃娘娘感谢皇上恩宠,时常陪着皇上欣赏,皇上十分喜悦。只是皇上不来时,舒妃娘娘自己一人却是绝不去看的。皇上听说后不免会错了意,暗暗心喜,想道:“她心里终于是渐渐地有我了,才会只和我一起欣赏槐花。”便又恢复了无限热情希望,忍不住地想去找舒妃多相处一段时间,只是时常想起太傅亡故之事时,又顿时有些心虚,脚步也踌躇不前了。
转眼间六月又已过了,槐花也早已凋零飘散。
按制舒妃娘娘是极难回家省亲的,不仅有诸多事宜需要安排,而且也相处不到几个时辰便又要经过许多繁缛的礼节回宫。
然而舒妃娘娘不知为何,进宫以后心里总觉得失落不安。她起初只以为是因自己对皇上全无情爱之意才会如此,过些日子生活归于安稳平静,自己不再忧叹爱情得失,这种不安自会消散。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时日愈久,她反而愈加想念家人,想要诉说心里的苦闷。但太傅始终不曾入宫来探望她,她终于忍耐不住,冒昧失礼地和皇上提出归家省亲的愿望来。
可皇上却说:“你虽然已经入宫,但皇宫之大,而我又忙于国事,竟仍不能如心中所愿,时时刻刻和你处在一起。如今你尚在宫中我便已受尽相思之苦,更何况你要出宫去呢?你既思念父亲,我便宣他闲暇时特来见你好了。”
舒妃娘娘听了很是感动,皇上见了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处理国事去了。
舒妃娘娘等了旬日,太监使者们只说太傅大人曾经政务繁多,如今想要脱离政治颐养天年,便免不了忙于交接权利公务,只待政务一了,落得一身轻松,便会常来宫中看望陪伴娘娘了。说完又安慰娘娘不必焦急,再耐心等待些时日即可,国家大事他们也是不懂的,但想来总是该处处小心谨慎,万万不可急躁鲁莽的。
舒妃娘娘谢过使者,心里却更加失落了。她想:“皇上对我太过恩宠,竟然连片刻的归省也不同意了。旁人总是羡慕不已,可是我不喜欢,这些过分的恩宠对我而言,反而变成了何等的烦恼啊!”
她身边的宫女也渐渐地不忍见她每日独处时如此烦恼的样子了,便说道:“前些时候还有槐花开得繁盛惹娘娘欢心,但如今花儿都谢了,奴婢们也不知道娘娘还喜欢什么。但奴婢们听说一年前宫里曾来了一名新乐师,各种乐器都是演奏地出神入化呢!皇上虽然醉心国事很少聆听,但宫里其他的王公贵人们听了都称赞不已,俱是十分喜欢的。娘娘若是闷了,不如也招他过来演些欢快的音乐调节心情。”
舒妃娘娘意态慵懒,便任手下宫女们招来那位乐师。
那乐师年纪轻轻,但因深受喜爱,地位果然不同一般,身边竟一直跟着一位宫女。且二人神采眉宇之间竟有几分相似,俱是清新可人。
舒妃娘娘隔着珠帘听他演奏音乐,果然觉得十分亲切美妙,便询问那乐师的姓名来历,要行赏赐。
许是舒妃娘娘太得皇上恩宠,那乐师又是第一次觐见,难得看到如此威仪,故而不免有些紧张,呆愣了半晌才颤声答道:“小人连声律,身边是舍妹声语。”
他已待在宫中一年多了,此时竟然还连参见娘娘,祝贺千岁之类的官话都忘了说。
舒妃娘娘似乎不满他如此态度,也半天不答话。许久之后,她才在珠帘后说道:“你奏乐的技艺确实是十分高妙的。你的妹妹本宫见了也很喜欢,不如就留在这里侍奉我吧,待明日本宫见了皇上,再许你自己任挑一位其他宫女服侍。”说着便让人赏赐了许多十分珍贵的器物予连声律,又唤了连声语入帘内问一些体贴的话。
“娘娘毕竟是宽宏温和的呢!非但没有怪罪连声律失礼,反而赏赐更丰于平常呢!”宫女们都在心里如此赞美爱慕舒妃娘娘。
舒妃娘娘在宫中数月,虽然受人爱戴尊敬,但却没有个贴心的人,总是孤苦的。此时得了连声语,整个人都活泛起来,甚至夜里也留着连声语服侍,经常趁着其他宫女侍从们都休息了,还在和她互相说些体己的话。此外,她也常常召来连声律,陪着连声语一起听他演奏音乐,不再像当初那般心心念念地想念家人了。
皇上听说后有些不悦,但又听太监宫女们常在背后说那连乐师和妹妹关系十分微妙,舒妃娘娘召见连乐师听曲时也多是因为连声语想听,便稍稍有些释怀了。他想,舒妃的母亲早逝,亲弟幼年失踪,而我现在又逼死了她的父亲,全然没想过会令她陷入如此孤苦无依的境地,她如今能在宫中遇到一个投缘的宫女,也总能消解些我的愧疚。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虽然舒妃平日里只和连声语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但在皇上不来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