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成河伯也就算了,但她一个温婉的姑娘,却被人塑成这个壮汉样子,这就有些委屈了。
庙中还有几位村民,他们面无表情地坐在石像下面,看见沈泊如三人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沈泊如注意到了一个小孩子。他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脸色很白,看上去很是虚弱,像是长期都没有吃过饱饭。
男孩独自躲在香案下,抱膝而坐。他头垂得低低的,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抬着,警惕地打量着沈泊如他们,抿着嘴,似有话要说。
有个村民发觉沈泊如的目光,恹恹道:“他叫小哑巴,不会说话,整日就爱盯着人看,怪瘆得慌的。”
村民的目光转向裹着大舅哥的草席,他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又有人死了,张季朋,你快去杀鸡取些鸡血来,去去邪气。”
江移舟本以为“驱邪”会是个盛大场面,什么念咒跳神一应俱全的那种,还想凑热闹。没成想只是往死尸身上是泼泼鸡血,大失所望,与沈泊如一并坐在了神像下面。
“张季朋”便是伏桃未婚夫君的名字,他应了声,从堆干草底下扒拉出一个小木盒子。
小木盒子被一把黄铜大锁紧紧锁着。张季朋动作笨拙地摆弄了两下,大锁便掉到了地上。
张季朋从里面取出了一把短刀。短刀的刀刃被泛黄的白布一层层紧裹成粽子样,只露出沾满泥土的刀柄部分。
沈泊如自己也用刀,他知道张季朋手里的刀一定很快,极易伤人,否则不会裹成这夸张样子,不露丝毫锋芒。
他站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张季朋从院子里拎了只半死不活的鸡,拆下缠在刀身上的白布,对着鸡轻轻一划。石火风灯间,那柄刀就已经破开了鸡的胸腹,留下一道长长伤口,深可见骨。
沈泊如立在张季朋身后,他想到什么,淡淡道:“很不错的刀,杀鸡取内脏的时候,一定也很好用。”
张季朋手下动作一顿,他似乎没有听懂沈泊如的话,只是傻嘿嘿地笑。
沈泊如也笑:“能借我看一看你的刀吗?”
张季朋擦了擦刀上鸡血,猛地抬起手,刀尖向外对准了沈泊如,似是要刺。但他半途中撤了力气,明晃晃的刀尖正冲沈泊如的双眼。
张季朋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滑稽痴傻的笑容:“给,给你看。”
“下次不要这样,容易伤人。”沈泊如的语气仍是温温和和的,他接了张季朋的刀,赏玩起来。
锋利无比的短刀到了沈泊如手上,随他指尖动作上下翻飞,像是变做了一只穿花而过的银蝶,又活泼又温柔。
张季朋微微张嘴,看呆了眼,举起双手正要鼓掌,却听“哐当”一声,短刀已掉落在了地上。
沈泊如的四指同时被刀锋割出一道长长伤口。他捡起短刀,擦净后还给张季朋,垂下眼,低声道:“好久没有练过了,有些手生。”
张季朋仍是鼓掌:“仙师卖过艺吗?”
沈泊如摇头笑道:“没有的。”
不过他想,等哪一天茶馆开不下去了,倒可以考虑考虑卖艺。江移舟耍枪,自己耍刀,三宝收钱,阿肥招财。
如果在一个城镇呆倦了,稍微收拾一番,就可以前往下一个城镇,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虽说浪迹天涯,但故人皆在,四海何处不是家。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沈泊如笑意更深,他掩好手上伤口,与张季朋告辞,走入河伯庙中。
而他手上的伤,自然是故意划出来的。
刀的种类各种各样,同种刀之间也会有细小差别,这就导致了每一种,每一把造成的伤口都不会完全一样。
沈泊如想要知道,大舅哥是不是死于这把短刀。
作者有话要说:
江移舟: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第15章 洛水石(6)
江移舟嘴里叼了根长长草棍,背靠河伯神像的莲花底座,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坐在香案边上。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沈泊如的身上,眼神并不热切,安安静静的。但给人的感觉却像高山必和流水,桃花应笑春风一般理所当然。
三宝侧目瞧着江移舟,“噫”了一声,忽觉他浑身上下都似散发着一股子腻死人的酸臭气息。她伸出手扇扇鼻子,往边上挪了老远,给他两人腾出地方。
江移舟见沈泊如回来,这才吐掉口中草棍,略微挺直了腰,坐得端正了些。他一眼看见沈泊如右手上的伤口,皱眉道:“阿沈,怎么回事?”
沈泊如笑笑,坐在他身边,小声道:“我自己弄的,没事。心里有个想法,想要证实一下罢了。”
江移舟一手轻轻握了他的指尖,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伤药与纱布,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跟我说,你还有我,不必要伤了自己。”
沈泊如极少从江移舟脸上看到这种认真神色,心中一动,忍不住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