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移舟回过神,他注视魇妖,轻笑道:“要打就打,咱们不是一路货色,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未落,几个魇妖破开村民们的身体,钻了出来。
魇妖手指捏了个圈,抵至唇边吹响。随着这哨声,他们脚下的发出“簌簌”响动,许许多多的浅灰身影,从他们脚下钻了出来。
魇妖是一种很难对付的妖怪。没有实质化的身体,可以无限变化出数个分丨身,只要有一个活着,便可以变为数个。
这些魇妖狰狞的影子落在地上,扭曲地如同地底钻出来的恶鬼。它们伸着手爪,仿佛想把江移舟和三宝拖入无尽的深渊。
江移舟握着他的枪,对准为首魇妖的头顶劈去。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如凌日虹霓。
锋利的枪刃轻易刺穿魇妖的身体,但却像击中了空气,毫无作用。
魇妖却越聚越多,它们大孔吼一声。黑色光芒霎时冲天跃起,化为数把丈余长的光刃,道道如雷霆暴雨,急急从九天洒落。
江移舟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三宝。同时左手捏诀,手指间真气氤氲,似灵蛇缠绕。又屈指一弹,千缕银光动如丝线,纵横交织,瞬时化作一堵气墙,挡在背后。
无数黑刃击打气墙,恰如珠落玉盘,芙蓉泣露,泠泠响声不绝。
魇妖越发多了,它们一个复制一个,不多时就将河伯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混乱中,江移舟的心脏跳得极快,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停止一样,意识也有些昏沉。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应该立即停下来歇一歇。
可是他又不能停。
江移舟忽然道:“三宝,你之前不是问过我,神君怎么看上我的吗?我这就告诉你答案。”
三宝道:“怎么?”
“我与神君相遇在归墟。”江移舟道:“当时我还没个人形,神君伸手一摸我,哎呦那叫个舒服。我一紧张就没把持住,对着他开花了。”他强提Jing神,爽朗笑道:“然后啊,神君惊叹于我的盛世美颜,对我一见钟情。”
三宝:“......都什么时候了,我信了你的邪。”
江移舟顿了顿:“我这杆枪,叫做暮辞。”
朝生,暮辞。
无论过去多久,我都会记得我与你的朝朝暮暮。
三宝不知道江移舟为什么会说这事,安静地听着。
江移舟沉声道:“等下我开一条路出来,你飞出去告诉阿沈,要是我......”
江移舟想要说那个“死”字,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死”这个字实在太沉重,他不敢说,不敢想自己死之后会是什么光景,更不敢想没了自己之后沈泊如会是什么样子。
沈泊如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的刀躲到角落里哭?
如世上没有江移舟,再也没有人可以抱着沈泊如,对他说别哭啦。
江移舟冒着“生命危险”追了沈泊如许久,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被拒五十八次,终于成功。
不甘心,也舍不得。
他真的,很喜欢他。
暮辞的寒光映入江移舟的眼眸,似燃起两簇冷焰:“你告诉阿沈,我江移舟就是块烂石头,这条命又臭又硬,只有他能拿走!”
暮辞隔开一众魇妖,开出一条极狭窄的通道。江移舟双手握在枪杆上,额头上青筋显露,大声道:“三宝,走!不要回头!”
三宝见状,急得红了眼眶,却也没有办法。她看了一眼江移舟,化作一只羽燕,破空而去。
路上数只魇妖拦路,她看着那一只只丑陋的怪物,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却忍耐着没有停歇,没有回头。
三宝知道自己无论自己多么害怕,多么疲倦,都不能停下来。
她也是位神仙。
三宝咬着牙极速震动双翼,快得如同一道闪电,倏尔自众多魇妖间穿过,一头扎进漳河。
第18章 洛水石(9)
漳河河底铺满细软泥沙,有游鱼穿青荇而过,引河水缓缓流动。
沈泊如找到了漳河神女,她被几根碗口的铁链束缚着,身躯浮在水中,碧色衣袖随水流浮沉。
漳河神女察觉有人过来,这稍稍抬起了头。她的脸色很差,颜色如同冬日冰凉凉的雪。她眯缝着眼打量来人,那样子仿佛一位眼花神昏的老者,小心翼翼地辨别着他人,生怕认错了。
半晌,漳河神女瞧出沈泊如是谁了,双眼稍稍睁大了些,也重新有了神采。她挣了挣身子,嘴唇微动,像有话要说,但最终却化成一声叹息,又似是祈求:“神君,你杀了我吧。”
漳河神女是连通归墟与人间的媒介,想要打破这条通道,只有杀死漳河神女这一个办法。
沈泊如不说话。
也许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开口,郑重道:“你叫什么名字?”
漳河神女看向沈泊如,神情温温和和的,若微风中摇曳着的春草:“我单名一个碧字。”
沈泊如认真道:“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