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眨巴眨巴地瞧着眼前的人。吴昊宇正要打退堂,却见他冲上来一口把整个勺子都含进嘴里。卷走了食物后小孩儿蔫蔫儿地倒回爸爸怀里,在他身上摇摇晃晃地蹭着脑袋,把头发蹭地都生了静电竖起来。
一人抱一人喂,小东西难得安静下来。
饭前小可骆已经喝了大半瓶nai,这会儿便只准备了一碗南瓜粥和胡萝卜土豆泥。吴昊宇看他吃得单调,就用公筷夹了一只去了皮的虾要喂给小孩。小孩突然兴奋地张大嘴往前冲。
李如灏下意识保护性地把孩子往另一边送,“这个不能给他吃。”
吴昊宇愣了愣,“抱歉抱歉,我看他一直盯着那盘虾,就自作主张了。”
“这么大的小孩还不能吃成人的食物,给他喂点鱼泥慢慢练咀嚼能力就好。”
鱼泥并不像另一碗蔬菜泥一样稀糊,有些还看得出鱼rou的形状,吴昊宇这才知道这是道什么菜。他失声笑道:“养小孩儿还真是个讲究事儿。”
李如灏低头摇摇儿子,温柔地笑。
吴昊宇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俩父子,痛苦地毫无喜色,“不过也是种甜蜜的负担吧。”
“是啊。”
吴昊宇瞧小孩儿被他爸爸晃地比刚才高兴了些,忍不住上去轻轻掐他rou嘟嘟的脸。
“你跟你太太有计划什么时候生一个吗?”
吴昊宇的笑容更淡了,□□裸地将自己的心事暴露出来。他紧紧捏着小汤勺,指节泛白。“我们……离婚了。”
吴昊宇的太太是什么样子的?李如灏脑中想要回忆起那个女孩的容貌,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孩会让眼前已经长成的男人重新变得脆弱落魄。他只能回想起一个很模糊的形象,提起吴昊宇的那场婚礼,他只忆起当时体会到的甜蜜,好像是不小心闯进了新娘的心境,感受到她的感受,却没看清她的样貌。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学长,我还是太天真。”吴昊宇垂下头,李如灏这才发现他的状态确实不好,刘海长得盖过了眼睛都没打理,人瘦得下颌骨眼看就会刺破皮肤。
李如灏正在组织措辞宽慰吴昊宇,不料怀里的小家伙先一步感同身受地嚎啕大哭。吴昊宇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挣扎不休的李可骆,登时红了眼眶。
吴昊宇自知失态,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先走了。
孩子脱不了手,李如灏只好抱着怀里这“震天响”送他到门口,让他过几天有空再来陪自己打球解闷。
后面几天吴昊宇没有消息,李如灏也无暇顾及他。李可骆当天夜里突然起烧,去医院的路上吐了两回,好在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换季受凉。
但痊愈的过程仍然曲折又漫长。小孩不似大人,有什么病痛能忍能熬,他们总把自身的感受最直观地表现出来——哭,或者哭累了抱着爸爸撒娇。不哭的时候李如灏也不轻松,小孩儿睡着了咳嗽不止,他就在旁边不眠不休地照料。
何安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跟彼岸的爷俩视频,听着宝贝儿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恨不得穿过屏幕去抱他哄他。李如灏本就心疼儿子,一看何安这么着急,心底更软更麻了。两个心肝,哪一个他都见不得他们难受。
幸好过了两天李可骆就完全好了,又能活蹦乱跳地折腾家里上下老小。不过算起来他已经快有半个月没见到远在巷岛的爸爸了,前几天视频时他要么在睡觉,要么哼哼唧唧无Jing打采。这会儿好了,爸爸那边又忙得抽不出时间。
何安尚能靠李如灏传来的照片和言语获悉儿子每天的趣事,可小孩注意力短,对静态照片也无甚兴趣。李如灏每天让他对着照片喊爸爸,他都无动于衷。
孩子想开口说话时自然就会说,李如灏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但他总隐隐希望等何安下个月回来能有一个惊喜。
过了几天吴昊宇又上门拜访,那天正下雨,他黑衣黑伞、眼下微青,显得更为落魄。不过对比下来手上五彩的玩具套装格外明显,小可骆一开始没认出他,趴在爸爸肩上打量他手里的玩具。
吴昊宇陪小朋友玩了会儿,两人复又熟络起来。
刚来的时候他听见李如灏正唱着独角戏,教育一心踩着水坑的儿子怎么喊“爸爸”。吴昊宇心头一动,出其不意地拿走李可骆手里的恐龙蛋,小孩儿的视线跟着椭圆的机器蛋起来,茫然地看向吴昊宇嘴型夸张,一字一顿地念道:“爸——爸——”
小孩儿两眼一蒙,从地上爬起来去抢他手里的蛋。吴昊宇高高托起恐龙蛋不让他够着,又重复了一遍:“爸——爸——”
小家伙充耳不闻,仰着头急切地望着他心意的玩具,气得两个小拳头在空中乱挥。
李如灏去书房传真签好字的文件,回来见一大一小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无奈极了。他靠近吴昊宇身后替儿子抢回恐龙蛋放进他五指大张的手里。“这法子我用了快一个星期都没用,别惹他了,小朋友就是不想跟咱们说话,能有什么办法。”
吴昊宇坐在日式厅廊的地板上,一只脚懒懒地垂下去,脚尖轻轻点着地上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