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转告榆伯伯,榆木就先暂住我家。你请回,恕不远送。”
黑暗,无边无际,缠绕在四周,冰冷顺着指尖慢慢爬上身体。
榆木慌张的看向四周,空无一人,“师傅?竹篱!竹篱。”
榆木蹲在地上,蓦然想起老廿头已经去世了,冰冷箍着心脏,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紧紧蜷缩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竹篱攥shi了布巾,小心翼翼的抱着榆木,轻声附耳:“别怕,我在呢!”
温暖的气息萦绕在鼻翼,慢慢的,温暖了全身。
梦魇入梦惊身凉,温暖入怀醒身暖。
榆木幽幽转醒,呆呆的看着身旁的竹篱,一言不发的看着,良久,才像回神了似得,猛地抱住了身旁的竹篱,嘶哑的嗓音,声嘶力竭,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带着茫然和不安。
“你说他怎么就没了呢?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没了?竹篱,竹篱……”
颤抖的身子,滚烫的泪水,让竹篱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榆木,生老病死,天理lun常。可他不想回答他。一如当年的自己,也不曾想得到那些关于死亡的冠冕堂皇的回答。
悲伤是一个人的,谁也无法承递。
榆木蜷在角落,整整七天丧礼,他都是在床榻上度过的,像是被丢弃的猫,再也找不到家的方向。
竹篱弯腰掖紧被角,温声细语,“榆木,懒虫,该起床了,晒晒太阳,不然就该发霉了。”
榆木用脸轻轻蹭着竹篱略带冰凉的手,扁起嘴,“不要。”
“我就在旁边,你睡吧!”
竹篱从书案上拿过书经,翻阅着,伴着阳光,榆木躲在被角,偷偷窥阅着。
两厢时光静好,温柔眉目,深深印在眸中。
时过境迁,新帝都已即位几载。除了榆木的无理取闹外,竹篱的日子过得是十分平淡,每日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偶尔压着榆木读书。性子变得愈发沉稳。除了除夕灯会,两人也不会独自出去玩耍,期待除夕的这个习惯也一直留了下来。似乎静静一想,榆木的许多习惯都是为竹篱而留,那孩子,日常知识薄弱的很,除了书本上的,基本一问三不知。
比如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柴米油盐茶,其余的他就不知道。典型的一心只读书,不闻窗外事。
榆木虽气,也不知该拿竹篱怎么办,每次甩袖离去,每次又腆着脸回来,胡天海地的乱说一通,李家伯伯的行军记,陈家伯伯关心天下的言语,桃花村的大部分人家,独独缺少了竹家与榆家,好似不存在。
年纪越大,性格越稳重,不少外出求学,人一少,就连除夕也不大出去了,像是断了连接,一见面,竹兄,王兄叫的热闹,端的君子礼仪,唯一不变的还是竹篱,榆木榆木的叫。
榆木一开口就呛竹篱:“人前知书达理的君子,怎么搁我榆木这,就这么无礼。这不好,要改啊!”
竹篱头也不抬,捧着书,语带嘲讽,“也不知谁脸皮厚的在我跟前谈无礼,榆木,你倒是识礼的很,前两天收人家姑娘的荷包当着人姑娘面转手送给他人,还不知道谁无礼?”
十几岁的孩子,长得俊俏风流,一把纸扇,迷得姑娘们七荤八素,今儿个递荷包,明儿个递丝巾,羞得脸通红,尤其榆木,陈驰几个孩子最受欢迎,荷包、丝巾姑娘小姐们送的不亦乐乎。
可说来奇怪,陈驰从不收,声称自己已有心上人,榆木王皓等人严刑逼问了几个月却半点口风不露,在看见小妹通红的小脸后恍然大悟,当然,陈驰又被王皓揍了一顿。
而榆木,收了一大堆,天天拿来显摆。真是,谁知不久榆木就变成了边收边送,气的人姑娘小脸通红,绞着手帕哭着跑开了。
榆木端正坐好,捧着本兵书,左手右手比划着,“我怎么闻着股醋味?还不是每次我收荷包你都没好脸色给我看,为了不让你眼红,我就不收了,不,上次王家小妹还给送了一个,收的那么欢。”真是一股醋意弥漫,酸倒了牙。
竹篱轻笑,敲了下榆木的脑袋,“榆木脑袋,那上面绣的是什么?”
榆木仔细想了想,“鸭子?”
竹篱敲着木桌,看着榆木一脸茫然,笑的更欢了,“当初是谁让小妹绣鸳来着,她这是拐着弯谢你呢?”
榆木似懂非懂的点头,“谢我?谢我为什么给你,还绣只鸭子,真的不是在骂我?”
竹篱扯开荷包,从内取出一张纸条,“喏,这上面写的是榆木哥哥吧!到底是夸你还是骂你,这,就要看你自己的理解了。”
榆木跳脚,将荷包塞进袖子里。气愤的坐了下来。“哼,这么些年的兄长白当了。竟然还讽刺我,唉~”
竹篱哭笑不得,循循善诱。“近日陈驰和王皓即将参军是吧?”
榆木点头,懵懵懂懂,难道这是送给陈驰的?只是送错了?
“这线脚压得不够Jing致对吧?”
榆木恍然大悟,苦笑不已,“嚯,原来这是个残次品的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