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外婆去世的时候，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好好对待你，别老是对你视而不见的……她说你很懂事、很听话、很孝顺，是个好孩子……可我看着你，一看到你……”宋梦婷压制着自己的哭腔，“……你小的时候，那么像你妈，我爱不起来，喜欢不起来……可你长大了，那么像你爸，我又恨不起……你从小就聪明，成绩又好，所有人都看得到你的优秀……可我不喜欢，我觉得江霖输给了你……因为在你爸身边的是我，所有人为了迎合我，不会当着我面夸你……”
“……你很少主动跟我说话……其中一次，是担心你外婆的病情……那时我骗了你，可你安心了，第一次对我笑了……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很龌龊，竟然在跟一个无辜的孩子怄气……你甚至连你妈妈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我竟然把气撒在了你身上……”宋梦婷的眼泪流个不停，“……我后悔的时间还是太晚了吗？我以为你还小，一切就都来得及……可我没想到，就是因为你太小，所以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么多年来，谁都不敢轻易触碰、轻易戳破的话题，此时都摊开来明说了。
宋梦婷问他：“你到现在都还恨我吗？”
江年若摇摇头。
也许他以前恨过，也许听到宋梦婷说这些话的前一秒都还恨着，可宋梦婷说出来以后，他就觉得好像就没那么重要了，即便是以后想起来依旧还是会生气不甘的事情，在此时被宋梦婷的眼泪冲淡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是你把我养大的……给我买衣服的是你，给我买玩具的是你，生病了陪我打吊针的是你，每月都会打电话关心我的人也是你……”
可被他这么一说，宋梦婷哭得更凶了：“……你这么懂事，不是让我的罪恶感更深了吗……”
但那又怎样呢？
不管他跟宋梦婷之间的关系会怎么变，这都不会妨碍宋梦婷对待他跟周谨成之间这件事情的态度。
虽然之后他们又说了很多话，可提到周谨成的时候，气氛再度冷了下来。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等你爸回来再说吧……不管我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会不会让你恨我，我都必须告诉你爸。你跟周谨成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们不是一路人，我不支持你们在一起……如果我干涉无用的话，就让你爸来干涉吧……”宋梦婷收起了眼泪，“但要是这件事你爸同意，那我也不会再说什么。”
知道江珉瑞要到半夜才能到家，他们谁都没睡，似乎都坚持着要将这件事就在今晚告诉|江珉瑞。
而当江年若把这些事情告诉周谨成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之后很久了。
其实这件事他不说的话周谨成就不会知道——因为在江年若的认知里，这是他跟江珉瑞宋梦婷之间要处理的事情，他是可以不告诉周谨成。可因为他也不知道江珉瑞回来听到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心里惴惴不安着，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周谨成，希望能从周谨成那边获取一两句鼓励安慰的话语。
“你真的这么跟你妈说了？”周谨成听到的时候还挺吃惊。
“嗯，她想告诉我爸那就告诉我爸好了，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隔着电话，江年若看不到周谨成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你是害怕了吗？”
“我怕什么？”周谨成当然立刻表示自己无所畏惧，“你都敢这么承认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爸明天什么时候回家？”
“今晚半夜，大概还有三小时吧。”
“……”
“怎么，怕了？”真正害怕的人其实是江年若自己。
“所以你到底在觉得我要怕什么？”周谨成知道江年若是在担心自己的立场，“我有想过也许会被你妈发现的事情，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直接就承认了。”
“这么小瞧我？”其实江年若很少做出没有什么把握的决定，因为他做事的顾虑多，担忧多。但唯独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想退让，而且他没理由地坚信周谨成会成为自己的后盾，所以才敢在面对宋梦婷的时候表现得如此坚决。
周谨成那边暂时没了回答，江年若听到叮叮咚咚的声响，还不轻，便好奇地问：“你在干嘛？”
“准备出门，来找你。”
“现在？？”
“你不是说你爸要回来了吗？”
“……那不是你问我爸什么时候回来的吗？”江年若告诉他江珉瑞回来的时间并不是要他现在过来，“而且那是我自己要解决的事情。”
“这件事跟我们两个人都有关，怎么就成了你自己要解决的事？”江年若听到周谨成那边有门关上的声音，然后周谨成说道，“你也说了，早知道晚知道都是知道，那我还是主动点自己过去吧。”
“但是现在太晚了……”
“不晚，能赶在你爸回来之前到。”周谨成对他笑，“我不会把你一个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不是说好了以后你要多依赖我多相信我的吗？”
“……”内心深处自私的那个自己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