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如何回答国君的话。然而国君也并没有期望我的回答,只听他自己一个人说下去:
“那日在围场,我忍不住要了你,也不见你喜怒。我亲口承认喜欢你,也不见你有何反应。似乎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有半点反应。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都不会想我。你在宫中时是这样,在相府时也是这样,便是出去时也是这样。可我不行,你一离开,我便思念,恨不得天天都能见到你,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没有长高,是胖了还是瘦了?可你一离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去猜。”
今日的茶似乎没有往日好喝,闻着倒也是茶香扑鼻,只是入口有些苦涩。我细细品着杯中茶,听了国君的话,不由蹙眉。
“王上,”我放下杯盏,打断国君继续说下去的欲‘望,“王上同丞相大人,同天下人,在泽的眼中是一样的;王宫同相府,同天下,在泽的眼中也是一样的。因是同样的,故而泽无论在哪里也都是一样的。泽能得王上喜爱,是泽之幸事。只是泽并不爱慕王上,又如何回应?况泽乃男子,王上喜爱泽,本就于世不容。王上有三宫六院,便是喜爱,也当用到后宫才是。”
我一边说着一边去夹那碟什锦糕,那么小小一碟,叠罗汉一样摆了十多个,已经被我吃下去一半了。然而这次筷子还未碰到糕点,我的手就被国君一把攥住。我愕然抬头,却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脸,突然问道:“太史季碰过你了,对不对?”
我点头。
国君将手抽了回去,不再言语。
我见他神情莫测,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没了继续吃下去的胃口,开口询问:
“王上此次叫泽前来可有要事?若无事,泽便要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恐怕那两人遍寻我不见,又不知要出什么事情,“若是关于太史季一事,王上要尽快动作才是。如此几次三番召泽来见,难免惹人生疑。”
“你怎能……你不是喜欢太史季吗?”
“泽何时曾言泽喜欢太史季?”我实在猜不出国君都在想些什么,但他情绪波动之大连我都能感受到,这对于一位君王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你不喜欢他,又怎会同他……”
国君此言一出,我才算了然,“泽也同王上有过鱼水之欢,但泽也并不爱慕王上。”
“那是我强迫于你……我知你不愿……”
我叹一口气,“王上请莫忘了泽的身份。”
国君脸上闪过一抹说不清是尴尬还是愧疚的神色,“泽……”
“不过是形势所迫,王上不必愧疚。”我道,“王上既然说喜爱于泽,若是真心,该当尽快铲除太史季。”
“只怕到时太史季会第一个反对。”
“王上尽管放心,依泽之见,太史季绝不会反对此事。起码,不会在百官面前公然反对。”太史季在民间口碑虽不是极佳,但也算是上好了,他会反对此事那才奇怪。怕的是有些人做了坏事,才要明里暗里勾结反对,“倘若其他人反对,王上只管拿名望声誉之事相压便可。——王上若是没有把握,可私下召见几个可信之人商议。朝堂之中党派错结,相信有大部分人是支持王上的。”
“我有泽一人便足够了。”
“王上说笑。王上坐拥东齐,虽则南有蛮越,西有凉、蜀,北有夷魏,但皆朝觐于我国。若想称王四海,也无不可,通晓合纵之术者,东齐大有人在。礼贤下士也好,笼络人心也罢,皆是手段。或是许以加官进爵,或是赏之美物宝器,皆为赏赐。如此得天下辅佐,便得天下。”
我话音才落,国君便热切道:“我可为泽倒履相迎,泽可愿辅佐于我?待太史季一事结束,我便拜你为丞相,你可愿意?”
“泽一无家世,二无功劳,三无德才,不堪此重任。王上若担心太史季死后无人可当丞相一职,可广招贤士,虚相位以待之,必有能人任之。”我拒绝的干脆。那承乾殿,也算是我痛处了。要我在那里同百官向国君朝拜?倒不如杀了我。
国君沉yin良久,方开口道:“若此事完了,你可会回到我身边来?”
“泽的身家性命皆属王上,王上有命,泽怎能不从?”
国君神色落寂,“你总用这种话敷衍我,我却从不知道你真心如何。”
“泽所言尽是真心。”我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同国君绕下去,不知为何,在这里待得时间愈久,我心里愈加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起身向国君告辞,“王上若不相信,日后凡事皆可为证。不过,泽出来时辰已久,该告辞了。”
“嗯……”
我得了应许,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想起一事,回身问道:“王上,泽临走前有一事相问。”
“说罢。”
“汐……”我难得的迟疑了一下,“他是什么人?”
“他?”国君似乎很诧异我如此询问,“他不曾同你说起?”
“不曾。”
“汐是叔孙氏嫡子叔孙岑,小字是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