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摆脱开来?
“啊!”像是想起什么,心远忙伸手往袖内一掏,笑yinyin地将经书双手奉上:“还有还有,我给您送书来了。”
无尘致谢接过,手里拿的,是第二册。
此经为玄奘法师当年自天竺取经回来所译的最后一部经典,通共有六百多卷,总集四大册,可谓是佛门中的无价之宝,而护国寺的方丈竟肯欣然答应,出借供他抄取。
把看经书看得痴了,目光随着经文游动,一页翻过一页,无端陷入沉思。
记忆犹新,当初红蛟自曝真身是为一条红蛇,便暗打主意,不时在他耳旁念经说法解惑,只天真地想,耳濡目染后,能否将他给渡化,可他往往听得佛号经声,即捣上耳朵,挤眉扁嘴,露出不悦的表情,仿是避之唯恐不及……
忙完手边的活儿,心远拉长颈子瞥眼看去,但见无尘依旧纹丝,双目还是紧盯在同一页上头。
哎,无尘师父又失神了。这几日来均是如此,心远倒也很习惯,因此多喊了两声:“无尘师父、无尘师父。”
无尘定一定神,将视线自经文投放到那张稚气的小脸上,笑问:“心远,有事?”
“您那儿是怎么了?”他指了指自个儿寸发不生的头顶,好奇地问:“我瞧您总是包着头,是伤么?”
无心问起尴尬事,诸多回忆生。无尘只摇了摇头,笑而不应,怎好明白坦言,缠布里的,不是伤,而是一头青丝。
“既然不是伤,何苦一直闷着?眼看快过端午了,现在每日一到晌午简直热得没话说,连那山风都是热的呢!”
“习惯了,便不觉得热。”
能忍人所不能忍,的确厉害。心远露出崇拜的眼神,比手画脚的说:“真不愧是无尘师父,要是我呀,早痒得满地打滚了。”
那不知带着几分夸张的模样举止,几乎和某人像是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尘见了不禁好笑,慈爱地抚着心远的青头皮,但那沉稳的笑容中,却隐含着连他自己亦未察觉的苦涩。
“无尘师父!”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无尘定睛看去,只见心远面色苍白,眸中满是恐惧,身上抖个不住。
“你、你……”他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全。“嘴……嘴那儿。”
无尘依言扬手往嘴边一抹,拿至眼前,掌心里净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鲜血。
双目空茫,他仅是一个劲儿地瞪视,紧接着感到喉头一阵挠搔,下意识朝前微倾,一股浓厚的血腥急涌上来,一时承受不住,便哇地吐出满坑满缸的血,一口又一口地染红整片袖摆。
何曾见过这等惊骇的景象?此情此景,可真把心远吓傻了,浑身直打哆嗦,忙上来搀扶,然后抬眼一望,着慌地说:“您、您在吐血啊!”他当机立断,赶忙把人扶到床铺躺下,“您等着,我马上给您找大夫来。”
话音方落,他已拔腿飞奔出去,无尘还欲开口阻拦,无奈心头绞痛难当,一口气提不上,连半个字也未能说出口。
撑持不了,他但觉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
“我早同你说了,青穗那老头口中的‘有缘人’是骗你的。”谁让他不听劝,偏偏非去瞎摸一番,这下好了,不听长者言,吃亏在眼前。
自作孽不可活,一句话——活该!
虽是这么想,但言之毕竟可伤,所以白玉京也只是放在心头暗骂他个不知好歹,嘴上仍是殷殷劝慰。
“算了,那臭和尚赶你走,是他没良心,没眼光,就是个凡夫俗子,你何须同他一般计较?”轻移莲步,他挨身凑近,愁眉一扬,长长的羽睫眨个不住。
只见红蛟倚着大石坐在地上哭得抽噎,脸红头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掉个不停,小小的脸蛋洒满泪珠,犹如梨花带雨一般,模样令人好生怜惜。
见此景况,白玉京内心是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这回碰上个硬钉子,总算让红蛟自个儿尝到苦头了,对那臭和尚,应当不会再如此执著,他恰好趁机好言相慰,软语之下,必有所得;忧的是,连日来不吃不喝且不睡,只顾着难过伤心,铁打的身子也会承受不住。即使是妖,他们也是血rou之躯。
“甭哭了,就算你哭瞎了眼,他也不晓得,更不会同情你,你这又是作戏给谁看?”
“谁做戏了?!”一听之下,红蛟气得直瞪眼,斥喝道:“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拿话来涮我!”一见他笑颜逐开,才知是上了当,随即别过头,赌气似的鼓起两个腮帮子。“被骂还这样高兴,你是傻了不成?”
“是,我是高兴,我是傻。”白玉京扬手撩开颊旁飞舞的发丝,现出一张艳丽绝lun的脸蛋,蹲在他的跟前笑道:“你好歹是肯与我说话了。”把一条手绢递过去,顺便移到他身边并肩偎依。
“行了,把泪抹一抹,咱们坐着一块儿说话。”
连谢也没谢过一声,红蛟默默夺在手里,往脸上胡乱瞎抹,然后擤了几回,鼻子通畅,总算好多了,整个人感觉益发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