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几个德方代表,牛局长拍了拍沈辰的肩膀很是满意。
沈辰的出现让对方即使在私下里的谈话也有所顾忌,不敢耍什么手段,使得双方都站在了一个平等的台面上交流,而没有让己方因为没有自己的翻译而陷入被动。尤其是,他还及时指出了德方那个翻译的两处错误,让牛局长他们觉得倍儿长脸。
“我就说嘛,还是自己人稳妥!”挺了一下肚子,牛局长高兴地赞道。他身后的两个官员也不禁点头附和起来,一致夸沈辰帮了大忙了。
抿了抿嘴角,沈辰看着眼前的一派和谐,有点想趁着机会问问电脑的事情,总觉得还是得到个确切的答复心里更踏实一些。可还没等说出口,年轻的小主任就从旁边递过来了一沓厚厚的材料。
“小沈啊,局里的那个翻译还有一阵子才能回来,所以接下来这一阵还得要你帮忙。这些是对方刚刚送过来的资料,你尽快整理一下,然后给我们吧。”
“好。”帮人帮到底,沈辰一口就应了下来,只是一接过袋子,才发现袋子一点都不轻,不禁暗中咧了咧嘴,看来自己这段时间有的忙了。
“这里面的内容很重要,我相信你,就不跟你签什么协议了。但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要泄漏个其他人,知道么?”
揽过了沈辰的脖子,牛局长嘴巴贴上了他的耳朵,这才低声嘱咐道。
不适地歪了一下头,沈辰瞟了对方一下,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坐上了回去的出租车,沈辰长舒了口气,庆幸对方这回没坚持着要自己跟着一起去吃饭。活动了一下脚趾,他不禁发出了一声闷哼。和早上的那种不适感不同,他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疼痛。整个大脚趾胀的厉害,被皮鞋狭小的空间挤压着,恨不得爆掉一般,每一下小小地移动都好像针扎一般钻心的疼。
偷眼瞥了瞥前座的司机,他最终还是俺耐下了在车上就脱鞋解袜的冲动,一边祈祷快点到家不要堵车,一边闭上眼睛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在一个红绿灯的路口处,司机打开了车载电台。电波中,一男一女欢快地声音传了出来,二人正一唱一和地介绍着S城某家饭馆的小排做得如何香脆嫩滑、唇齿留香。各种溢美之辞毫不吝啬地一股脑地砸了上去,说得前面师傅的肚子也跟着一阵敲鼓。
仰靠在座椅上,沈辰听着广播里大家的各种好评和描述,脑子也不禁浮现出满满一大锅的糖醋小排。只是不同的是,这不是臆想出来的,而是苗露宇曾经亲手给他做的。
那锅排骨,他吃了整整一个星期,可就连最后剩下的汤汁都没舍得扔,下在了面里,吃的一点不剩,以至于连打的嗝、出的汗都带着一股糖醋味儿,可沈辰自己却一点也没觉得厌烦;而如今,刚刚吃了五天的香肠,还都是换着花样的做法,他却一听到吃饭就恨不得拽根香肠自挂东南枝。
不是因为东西不好,只是因为人,不对。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只是暧昧不明地接受着苗露宇带来的种种好处,并越来越沉入其中,越来越心安理得。
他当时并不知道苗露宇遇到了麻烦,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去知道,从始至终,他顾得都只是自己。否则,对于对方提出的那些烂借口,本该早一点猜透。
那么现在呢?现在他会想要跟苗露宇在一起,是因为真的想要了解那个人,在乎他?还是,仅仅是依恋着他对自己的好?
车子猛地一停,沈辰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小区门口的铁门,他有点茫然了。
施耐德还没回来,沈辰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大脚趾上的伤口明显已经感染,肿了起来,大约赶上了左脚脚趾的两倍大。里面黄色的组织ye充盈着,把表层的皮肤撑到了极致,几乎呈现出了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尚未脱落的那半截指甲被下面翻起的皮rou顶得翘了起来,歪在了一侧,从指甲缝里向外渗着不明ye体。
盯着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符看了足有十分钟,可是沈辰却连第一行都读完整。平日里那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符号此刻却好像变成了一条条陌生的rou虫,在眼前歪歪扭扭地爬动着,完全不知所云。
狠狠搓了一把脸,沈辰把文件又塞了回去,心里闷得要命。翻开手机通讯录,他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从头翻到尾,又翻了回来,却发现对着哪个名字自己都没有开口的欲望。而唯一想要说话的那个人——在喝闷酒。
一想起陈成之前的那通电话沈辰就气不打一处来:妈蛋你个苗露宇,喝酒顶个屁用!你烦,我还烦呢!你特么要是再不来找我,老子真不要你了!
视线一顿,沈辰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两秒,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拨了过去。
“薇薇么?有时间的话……我想见你一面。”
挂断电话,沈辰盯着脚趾看了两眼,心一横,咬着牙就是用力一挤,和着血水的一大滩黄绿色的ye体瞬间冲破一处,喷涌了出来,疼得他不禁咧了咧嘴,手指都跟着发抖了,可还是抿住了嘴唇,又用力捏了两下,压净了脓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