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走开一点,沈浥才看见墙上有一处小小的壁橱,里面供着一个灵位,邹衍说完那些话后上了一炷香,然后把壁橱外的木槅扇合上了,然后挂上了一幅字画,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然后屋里的灯熄了,想来邹衍是上床歇息了。
沈浥忽然觉得心里酸楚,再没有听人说梦话的兴致了。他想邹衍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苦,孤身一人,只有在夜半时分才能同家人的灵位说说话。于是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对邹衍好,要很好,非常好才行。
第6章 第六章
邹衍开门时天色尚早,沈浥听见门响就一骨碌从墙角爬起来,揉着眼睛说:“你怎么才开门。”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邹衍家里除了灶房就只一间房,隔开成两间,外面书房里面卧室。
谁都知道邹衍的书读得不好,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街头摆摊子给人写家书。沈浥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邹衍在不在眼前。
所以一般都是沈浥读书,邹衍就浇浇花,种种菜,或者端着杯茶水坐着慢慢喝,他不再出去摆摊子,因为沈浥给的束脩很阔气,连杏杏都时常跑来蹭饭。
沈浥越来越用功,做出的文章也越来越好,沈家二老都很欣慰,对邹衍的成见也日渐消融,甚至有过可惜不是女儿身不能做儿媳的念头。
终于到了日子,沈浥上京赶考去了,邹衍依旧出门摆摊子给人写家书写诉状,依旧按月收到“衍衍见字如面”的书信。
不久传来沈浥高中的消息,沈府整日里宾客盈门,再过几天又有丞相大人看上了沈状元,要招为女婿的消息,几乎满城轰动。
那天正好是初一,邹衍揭开书画,开了壁橱,先上了香,然后坐下来说道:“他高中状元又成了高官的东床,你可满意了?”
他叹口气,“沈浥倒也长情,多年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只可惜你命薄,不然你们就可两厢厮守了。”
喝口水正要继续说,院子里忽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有人低声喊:“衍衍开门,是我!”
沈浥又一次因为婚约逃回来了。
进门看见墙上的壁橱开了,沈浥鼻子一酸,眼圈立刻红了,回身一把就抱住了邹衍,泣道:“衍衍,我们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带你走好不好?或者你带我走也行,以后日日我们都在一起,你不会再孤单,也不用半夜对着牌位说话了。”
邹衍拍拍他的背,说道:“你可是刚中了状元,大好的前程不要了?”
沈浥坚定道:“不要了!”
“那丞相家的女婿也不做了?”
“不做了!”
“丞相可不是你之前的先生,你这样是要连累家人的。”
沈浥话语一滞,却仍看着邹衍,满是不忍、不舍。
邹衍推着他到壁橱前,指着那牌位道:“你看清楚。”
沈浥凝目一看,那牌位最上面的名字竟是“邹衍”,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我不是邹衍,或者确切点说,我只是借了邹衍的身体,你听说过借尸还魂吧,我和他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我的魂魄同邹衍的魂魄见过一面,所以我给他供了这个牌位。我既然借用了人家的身也算是承了人家的恩,总要略尽薄力,就帮他照顾你一二。”
沈浥面无血色,好半晌才找回神来,颤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求学离去的第二年。”
“那那些信?”
邹衍取出一叠书信:“都是我帮他看的,然后初一十五上香时转述给他。”
沈浥垂下头去,忽然从壁橱里取下那个牌位,抱在怀里呜呜痛哭起来。
第7章 第七章
十来天后,沈浥走之前,来见邹衍。
“我想了这些天,还是不能信你的话。我会去查清楚这件事。”
“你确定要为了一个不是本人的替身牺牲掉自己的前途、家族?”
那人蹲在廊下侍弄着花草,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衫,沈浥默了默,看着他说道:“只有查清楚才能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否则我不能安心。我去书院那年只有七岁,然后八年都没有见到邹衍,他给我的印象只有那张好看的脸。相比较来说,倒不如你这一年来留给我的印象深刻。”
“如果事情就如我说的这样,你到底是喜欢邹衍,还是我?”
“我不知道。”
“不管怎样你放不下的无非就是这张脸罢了。并且我说过,我有心上人了。”
“我不信你的话!”
邹衍抬头看,说出斩钉截铁般几个字的沈浥目中燃着火焰,他嗤笑一声,那又如何,我又没非让你信。
“现在你总该跟我回去了吧?”
送走了沈浥,邹衍在门外伫立,久久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待要回身,就听见身侧有道清润嗓音说话。
他转过脸去,看见那挺拔如松的身影,面目朗朗一如往昔。
“好,我跟你回去,可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