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就看到有个人影正在湖中央朝他挥手。
模模糊糊间,有男人的声音响起,似是叹息似是可怜:“孩子,孩子啊……”
热气熏着脑门,席虎只觉心里“砰砰”的鼓点一阵,热血上头,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
水下的温度不比岸上,一股凉气激他打了个寒噤,晒昏过去的小虫们一惊,纷纷爬上他皮肤,咬上,赖着不走。却是人的影子也没见着,留着一团水草张牙舞爪。身上难耐的痒和蚀骨的冷裹着他,席虎咳咳地冒出水面来,顿时被正当空的强光刺了个头晕眼花——
轰!
头皮炸出一朵蘑菇云,震得他险些跌回水里。
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人的声音——
“醒醒!”
谈思明在叫他。
席虎眼睛一睁——他终于醒了。
席虎很早以前,做梦梦到过梦里男人的声音。
因为也就梦见过两三次,他没怎么在意。
但自从上次去过省城之后,他又做了好几次类似的梦。
每次场景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地,都有那男人的声音出现。
席虎琢磨着,隐隐地有一种感觉,那男人他认识。
“我不过上个厕所,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你居然能睡着了,还挺香。”
谈思明刚从楼道公共卫生间回来,正把他那被口水流得惨不忍睹的英语卷子单独抽出来,“佩服。”
“我不是故意的……”
席虎瞧着谈思明那墨水瓶一样的脸色,直觉不再说点什么,谈思明能直接抽出支钢笔给他戳个窟窿。
“我就是太瞌睡,打了一个盹……”
“不用解释,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明明你别这样……”
“是你请我来给你补习的,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谈思明每说一个“你”字,咬字都咬得格外的重。
他起了身,那张卷子拿在手里,平铺放在窗台上。
席虎两条腿一盘,如同屈膝端坐的一尊罗汉,稳稳地坐在那儿,看着谈思明的背影。
“我错了……”
“每次承认错误比谁都快,觉得我很好敷衍?”
“哎,我是真心觉得自己做错了……”
“哪里做错了?”
即使背对着他,席虎也能想象,谈思明这会眉毛该挑起来了。
“周末这么宝贵,不该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该浪费你的时间,更不该——”
“嗯?”
“——惹我的明明不高兴。”
“……”
“这也就是你,我才愿意敷衍……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对别人这样……”
“……”
“哦不是,那不叫敷衍……”席虎立马改口,小声道,“我就是怕你不高兴啊……你一不高兴,我也乐不起来。”
“换话题换得太刻意。”
谈思明放好了卷子,终于转身看他了,“是你自己说要考沅大,想了又不做,还能睡觉,这算什么。”
从这个角度,席虎正好能看见谈思明微微仰起的脸。
让人想起省城星江江边的夜晚。
那晚的烟花点燃了整个天空,谈思明的脸也被照得发亮。
谈思明就坐在席虎身上,上衣没脱,裤子却已被扒掉了搁在一边。
席虎躺在沙滩上,身下是细软的沙,谈思明的皮肤也是细软的。
接二连三地,美丽的焰火在空中炸开,谈思明的脸庞也如同那焰火一般,席虎看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少看几眼,那美丽就会转瞬即逝,如金子般的流火,落进星江,消失在他眼前。
空中是震耳欲聋的爆响声,他和他身上的人,也跟着一起,好像震得大地要颤动起来。
“在想什么?”
谈思明发现席虎的眼神不对,及时把他从那点绮念里拉了回来。
“哦,我在想……我真不是故意要睡的……这不是……”
“嗯?”
“是……是发现差距太大,一时没调整好心态……”
“说清楚。”
“就说这次月考吧,我感觉自己更认真了,怎么反而比上次进步还少?”席虎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
从省城回来的周一,是五月月考公布成绩的那一天。
席虎信心满满地去看排名榜,却发现,自己进步是进步了——上升到了班上第十五、年纪第八十——但这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从期中考到上次月考,他可是从班上第四十到第二十,足足进步了二十名啊。
对于期中考,席虎并没有怎么备考过,最多也就是上课听讲了、看了几眼谈思明的学习笔记;
但对于五月的月考,席虎之前是认真复习了好一段时间的。
“这难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席虎很困惑。
“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