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我写字儿吧,我那经,抄得太丑,我……我爹他嫌我……”
皇上大约原指望还得再宽慰我些时候,听着我说这话却是沉沉笑出来。他叹了口气,没被我逮着的那只手拂着我后背,脖子由着我猿猴似地挂着,只好脾气道:“好,我教你,我都教你。”
【玖壹】
东宫最美的时候是秋天儿,枫树一丛丛红似血黄似姜,打眼儿望去,美得煞天煞地。
然枫是耐shi的,它长得好也是因东宫这地界儿在皇城里就算个凹窝,庇荫土沃,这就是为何每每刚入秋时候的老虎最难挨,是shi闷且热,我曾热得夜里从侧殿抱了枕席睡到廊台去。
皇上自然不用。他寝殿里头是镇着冰的,睡得不要太舒服。
不过这不是我特意问来,而是我自个儿瞧见的。这事儿如今年纪大了说来才觉得臊脸,然当年年轻时候可不觉得,自己想来还曾偷着乐。
我睡廊台不是因廊台就有多凉快,而是因从廊台上,能瞧到皇上的寝殿。
过去我也就十五六岁,夏天夜里头热得漫东宫里遛就想找个凉快地儿,然后发现东宫里头根本就没有凉快地儿,累得我恰好坐在这廊台的红木长椅上摇扇子,便是那时候不经意瞥见,这廊台的弯儿恰好拐在皇上当年寝殿的侧角上。这侧角合着风水,惯常开着扇窗户留风,只冬天才闭上,故那回我夏夜里头倚在廊子上抬头一瞧——
得嘞,皇上在换衣裳。
他颀长影子映在踏春九折屏上幢幢如纱,大冰块子立在屏边丝丝儿凉烟冒着,这情状透着股画本子里头的仙意,瞧得我趴阑干儿上抱着廊柱子两眼发直。
后头跟着我的小太监儿这才撵上来,说书斋里头凉快,要么给清爷您拾掇块儿地方?
我一道扯紧了衣摆子把下半身儿往柱子后头藏一道说不不不,我找着地方了,就廊台好,廊台有风,有风,通透些。
实则通透个鬼。
我也就是那年岁上被小皇叔拉着尽瞧些不着边际的图册子把人给瞧坏了。
不过坏就坏了罢。人到了年岁,里头就开始坏,这事儿怪不得别人引,都算天性,故早迟都是无关紧要。
京城里头这事儿搅和得杂乱,没什么章法,小皇叔常同我讲,说人啊,头夜里枕着谁的胳膊,第二天也不见就能醒在那人的榻上,且坏且惜着就是。
我不以为然。他这说的是他自个儿,不是我。
我觉着,心里若能一辈子只冲一个人坏,那也能算桩好事儿。
于是我替自个儿偷眼儿皇上的事儿正了名,愈发坦荡起来,这给我乐得两三天儿地白日瞌睡夜里Jing神,每晚上安歇不到两刻钟就嚷嚷着热,卷了铺盖就往廊台阑干上铺。底下人何得管得住我,皇上起先也不知道,只这好日子没持多久,过了大约六七日罢,我在勤学馆课业上被皇上揪着耳朵提拎醒了,给我疼得眼泪儿都包上,下课了皇上终于拉下脸,将我扯到勤学馆后头墙根儿训我,说夜里要是热得睡不好就点人去取冰用,省得耽搁白日里的事务。
“别啊爷!”我拼上性命摆手,满容镇定,“冰也是有数的,我这儿用了内务府里头记下,报到娘娘跟前……不是个事儿。”
“嗯,那是不能另外去取冰了。”皇上慢慢欺近了将我额头抵实在,笑道:“那我殿里有冰,你用不用?”
我脸一下子就烫了,“这这这……”
那时候不仅是脸上烫,合着几日来夜里所见,一旦想见皇上这话约摸是什么邀请,我身下也都烫起来,只吞了口水看皇上,身子一道道往墙角里缩。
然皇上将我这模样都看尽了,却只月明风清地抬了根指头往我脸蛋儿上拨了拨,徐徐道:“你若要用,我就——”
“——着人分了抬给你。”他这么说。
我一口大气儿这才喘出来——原来他是要分了冰抬给我屋里用。
我这人果真是坏了。
皇上那边儿也没问我是想了什么,只神色无波地垂手往我腰带下头带了把,吓得我都快当场跳上墙去:“爷爷爷爷你你你干啥!”
皇上挑着眉头看着我捂肚脐眼儿,似笑非笑:“你在廊台上头看我几日了爷也没收你银子,怎么爷就摸你一下儿你就急得跟兔子似的?”
我哭丧得脑袋都快钻墙缝儿里了,捂着肚脐眼儿往墙根蹲:“爷……你都知道啊。”
皇上睨着我笑:“东宫里头的事儿,爷什么不知道?那起破败册子你少看些罢,皇叔好歹大你三岁娶了王妃,”他俯身下来掐了掐我腰,咬着我耳朵劝道:“你还没长好呢,清清。果儿还是得等熟了吃才甜,知道么。”
知道个祖姥姥!混蛋!去他的狗屁果儿!
我臊着脸没好气儿地推他走远些我要去如厕,这混蛋走得衣袂飘飘带着风,临着拐弯儿还回头冲我笑。
他娘的还笑得颇好看。
爷我这刻才是幡然悔悟,爷这辈子傻就傻了吧,是甭想在皇上手心里头翻个儿了。
那廊台偷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