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散,请过安便唯独只翻去一个白眼儿。原也没劲头同小皇叔寒暄什么,但他堂堂王爷莅临我破院儿里,好歹我还是得客气一句:“哟,是什么西北风啊,竟把王爷您给刮来了,大驾啊。”
“甭寒碜我,你钦国公府才是大驾呢,连爷都敢拦。”小皇叔说着,拎过侍卫手上俩纸包往我屋里走,还扭头往外挥手呿了一声儿,随便儿一瞪眼就是贵气威风:“你们进来做什么?滚去外头待着!爷同你们三公子说话哪儿有你们听的份儿?那老头子哪儿来的,也给爷滚!”
我眼见他竟还能扮作同我依旧熟络,只觉他脸皮是真厚。上回儿他便是背后捅过我刀子才假惺惺请我喝酒还劝我放手,这回来带着两包东西,我怎么都觉着他定是又作黄鼠狼来了。瞧他走近,我扯起喉咙学了声鸡叫,他在半道儿上都笑出来:“得了,你还惦记着生我气呢?清爷,这都多少时候了,爷们儿家家的别介啊!”
见我只不言不语坐在床边儿盯着他,他又嬉皮笑脸过来把徐顺儿戳开赶出去,手里俩纸包往我跟前儿一放:“爷这回是真来疼你的,瞧瞧,给你带了好吃的。”
我谢了恩也没打开纸包看,只叫徐顺儿一道带出去收了。
小皇叔在我跟前儿碰了俩钉子,总算有点儿尴尬,坐在床边儿凳上四下环顾一圈儿,好似嫌我屋里忒简陋,也无从下口闲聊,便只好随口问了句:“寻柟没来看过你啊?”
我捡着缝儿就讽他:“这事儿王爷总管不着了罢,沈山山来不来那是他自个儿的事儿。”
“你说话能不能别老带刺儿,你国公府里头就这规矩?”小皇叔终于拉下脸,“真当爷舍不得揍你?”
我把肿起来的脸冲他一扬,“找得到空地儿王爷就揍,我好赖不过多肿两天就是了。”
小皇叔盯着我脸半瞬,面上薄怒竟渐渐消下去,到底啧啧两声:“多好张面皮子,你爹也真下得去手,我瞧着都疼。”他像从前点我脑袋似的往我额上轻轻一戳,我疼嘶口气儿,立即瞪着他,又听他道:“你这模样儿要叫皇侄瞧见,还不得多揍我两拳。”
“你就活该被——”我怼着他忽而回过味儿来,“……你脸上这下儿是太子爷打的?”
小皇叔扯了扯嘴,眸子垂了会儿没说话,眼见就是默认了。
我只觉大快人心,瞥他一眼笑:“你活该。”
“……对,我是活该,”小皇叔竟顺着把头一点,抬头瞅我,“可我又没错,你也知道我没错。皇侄他早晚都得有那么一天,不过是叫我来做这个恶人,我他娘还就真做了,怎么了?如今皇侄他亲也成了,那媳妇儿你也瞧见了,多漂亮啊,这手腕儿多厉害啊,他正妃就该有这模样儿,毕竟再怎么也不能是你啊。我那时候劝过你骂过你,我听说寻柟也劝过你骂过你,你都不听,还往东宫跑,如今是被你爹知道了罢,都打成了这样儿,你现下怎么想?死心没?”
我哼哼两声不应他,只靠在腰枕上瞅床梁。
小皇叔见我这模样,哼笑一声:“我看你还真是长虫钻竹筒啊,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他在我旁边儿沉默了会儿,不知想着什么,下刻忽而伸起手在我眼前一晃,“没死心你就伸手。”
我愣愣扭头看他:“伸……伸手做什么?”
小皇叔叹口气,无奈瞥我一眼,慢慢从怀里掏了个暗红的锦囊出来,提拎着悬在我手背上:“有人进不来,托我捎东西给你。”
我闻言神灵一紧,赶紧坐直了,双手把那锦囊接过来,颤着指头扯了绣线头子把里头东西抖落进手心儿里,顿时得见一抹金黄,忽觉鼻尖刹那一酸。
锦囊里的玩意儿竟是那被我扯落穗子的八颗蜜蜡,此时正被金丝纠线好端端地串了,好生生地搁在我手上。
我抖着手轻轻一动,它们翻过去便露出“平安喜乐”四个字儿来。
——那下一句就该是吾佩他思。
他是思我的,他并未忘了我。
我被我爹打了那么多场,被大哥二哥训了那样多次,这满屋子的东西被抬出去被锁起来,这府里下人每日给我端茶送水都冷眼横眉看我,我从来没有热过一下眼眶子,可就偏偏凭着这八颗破大的蜜蜡珠子,却叫我这混世魔王当着小皇叔都再绷不住皮相,登时眼泪就往眶子外涌,止都止不住,忍也忍不了。
我捏紧那珠子问小皇叔:“他怎么样?……我听说我爹跟他吵起来了。”
“那你听说的少了……他们日日吵呢。”小皇叔唉声叹气掏了绢子出来,往我脸上瞅了瞅哪儿能下手,好歹还是小心翼翼给我点过眼睛,“哎,清爷,你甭哭,平时哭起来挺招人疼,眼下儿这模样就剩吓人了……我跟你学学吧,这几天儿啊……你刚被打了关起来的时候,皇侄还当你是要自个儿静静,也挺心平气和,结果过了两天儿下朝碰见你爹Yin阳怪气儿的,这才知道你是被撞破了事儿给打了,当场就急得跟你爹撒了脾气,后来一道去尚书房说治水的事儿,俩人儿就吵起来,争个昏天黑地……但你也知道你爹那人,皇侄他也是你爹教大的,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