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活?”
皇上见我是真生上了气,也就不再将什么道理说下去,不过哄我道:“那你要现在使也成,总归都赏你了。”
使就使,他还当我舍不得?我起了身就要去拿笔,皇上见状忙拉住我:“真写?你写什么?”
我道:“自是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让福禄楼每天儿给我这儿送两只板鸭来,钦此。”
我这话本是想逗他笑过就免却这桩,可皇上听了果真笑得了不得,却再未将那空诏收回,翌日只着了个御厨来给我做板鸭吃,也差人带来句话,是劝我将那好物件儿留着。
可但凡世间物件儿若好,俱是好在人情,若人都不在了,我拿一纸空诏又得何用?
他这人清醒了一辈子,如今又真是糊涂。
然眼见这道理同他是多少年说不通的,我便只把那九龙锦随手塞在书架上,只当再不去管了。
【贰拾】
冬月渐尽,朝中又起几度大事儿,当中一件便是骁骑营军中卖职的事儿被人捅漏,终于是将英国公一家子送到御史台来,恰赶在梁大夫如期致仕前给他做了最后一道功绩,尚算是圆满。之后年节方过,圣旨就传来宅子,还当真指了我为御史大夫。
我带着圣旨去礼部换了三品官的补褂,左右收拾了再去台里打过一头,从宫里回宅来却正遇上嫡侄子来同我请安。
这娃娃见年是养在我爹跟前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如今长到五岁多也没被爹说过一句重话,来我这儿时下人但凡眼尖便都知宠溺,早惯得他哪儿都敢疯跑,故我一进前院儿就见他蹲在水池边儿上,竟笑了一张糊泥的小脸儿,正捞了我池里两尾锦鲤出来荡着玩儿。
这气得我拧了眉头就把他揪起来骂,顺也把满院子下人都骂了一顿,连徐顺儿都没逃得掉。
嫡侄子见我发了火,开先还为着锦鲤的事儿有些畏畏缩缩的,可听着我骂下人他却起了些脾气,竟跳起来挣脱我手就嚷嚷:“小叔你是大官儿啦,你又不同我玩儿,他们同我玩儿你为什么骂他们?不就是俩鱼儿么,我叫爷爷赔给你就是了!你连我名字都不稀得叫,你才配不上教训我!”
说到这儿这娃娃还气红了脸,竟有板有眼跟我大呼大叫道:“我叫逸儿,我是逸儿啊!小叔你要是不叫我名儿,以后你官儿再大我都不跟你讲话了!”
叫完了他撒丫子就往外跑,剩我立在院儿里徒握一手的三品印信,是久久回不过神,还是徐顺儿惊呼一声往外头追我才想起这娃娃是个爱告状的,于是连身上的补褂都没来得及换下,就紧便冲出去也跟着跑。然这小子打小肖了大哥体健,跑得倒快,追着的时候已快跑到爹家里了,累得我直喘气儿。
前头徐顺儿眼疾手快一把逮着他抱了,娃娃挣在他怀里嗷呜呜就哭起来:“徐——徐叔你——你就知道帮——帮小叔叔!你偏心!明明是他——他不好,就他——老骂我!我——我要叫爷爷替我骂他……”
我喘得没来得及说话,徐顺儿已哭笑不得地哄他:“哎哟我的小少爷哎,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那院儿里什么都动得就不能动那鱼儿,我就两刻功夫没看着你就往池子里头伸手,还怪你小叔叔骂你?这下那俩鱼儿真要不得了,你小叔叔就不伤心?”
“那我——我也喜欢鱼儿,我也想要鱼儿,小——小叔叔都不给我……”娃娃哭得鼻涕眼泪糊了脸上的泥巴,脏得要命,惹得一街上的人都看过来,指点我身上补褂窃窃私语,大约说我不知官至了哪部大员,竟也这般懂不得怜惜小孩子。
这引我心烦得攥了袖子就往娃娃脸上揩:“哎你能不能先别嚎了?不嫌丢人啊?况你也讲讲道理,上月我明明给你买了鱼,上好的别甲几十两银子啊,是你自个儿老喂食儿把鱼给喂死了,还告你爷爷说是我买了病鱼糊弄你的,有没有这事儿?”
嫡侄子脸红扑扑的可气不过,攥着我袖口吸呼鼻子,小小年纪居然知道避重就轻:“我不叫哎,我叫稹逸!”
我把他从徐顺儿手里揪下来,一巴掌就拍在他脑袋上:“你还知道你姓稹?知道就给我闭嘴,叫你爷爷知道你当街哭了,你看看他是揍我还是揍你。”
果真跟这娃娃提他爷爷比提别的有用,好说歹说也止了他哭,而娃娃小也真不嫌臊脸,鼻涕刚揩落了就又冲我张开两手:“跑累了,要小叔叔抱。”
我只好把这小祖宗抱起来:“你这脸皮子真比城墙头儿拐弯儿还厚,你爷爷怎就不揍揍你?”
嫡侄子抱了我脖子呡着小嘴儿笑,倒也什么都敢说:“爷爷说我脸皮像你,揍也没用,懒得揍。”
“听你爷爷瞎胡说。”我把他胳膊扯下来,“爪子甭到处摸,一会儿褂子给我挠坏了麻烦。”
可这娃娃手刚扒开又指去道边儿上,眨巴眼睛就指使徐顺儿道:“徐叔,我要吃糖葫芦。”
徐顺儿赶紧给他买了拿来,结果叫这娃娃趴我肩上吃了一路,到爹家的时候我补褂还是遭了殃,绶带扯下来一半儿口水一半儿糖,引我爹坐在饭桌旁边儿直摇头,手里头不知何时竟多出串儿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