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正经的朋友?!”安济民当真气的坐也坐不下了,“两个男人,搞的什么恶心勾当,还跑到别人家里去,什么身份,什么目的,他凭什么叫你进去,你把我这张脸都丢尽了!”
安易持什么也不说,看着灯光下安济民飞溅的口沫,好像脸上的痛都没痛在自己身上。
“认个错,先认个错。”尚小云转过身来,戳戳他的胳膊,压低声音,“等你爸气过了再说,好不好,先认个错,挨了打疼的还是你。”
就是这一句,像一根针,倏忽刺破了安易持伪装很久的置身事外的冷漠,那一瞬间,委屈,疼痛,屈辱,难过……杂陈的情绪纷纷涌上来,就堵在喉口,梗的安易持想哭。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认错啊?”哭出来第一声,那被堵在后头汹涌的难过就争先扑了出来,失控的泪冲刷着滚烫的脸颊,刺痛的嘴角,还有让人眼前晕眩的不分明的白光,“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啊,爸,我上学一年半,你来朔桑出差,就在隔壁的开发区,却怎么都不来看我,我住院一整年,你嫌我丢人,借着医院没收手机,甚至一次都没有过问过我……”
“我关在医院里,是他怕我不吃饭,提来水果零食,是他怕病房太冷,买来冬天的棉被,是他怕我不肯配合,拿自己的身体威胁我,也是他到处跑着去交医药费,还专门找了学校心理系的老师,用自己的工资,帮我约了最好的心理咨询……两万不够的,爸,他图什么,我有什么?”
“连你都嫌弃的我,有什么能给他的?”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过问,你不是,我的亲爸吗?”
“我从没有伤害过别人,从没有做过坏事,我那么听话,可是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我不想要去别人家读书,不想要总是转学,更不想被同学欺负……活的很好的人,为什么会想去死啊,爸,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疼不疼?为什么?”
“我真的疼啊……”安易持的抽泣让话呜咽着有些听不清楚,“我疼的想死了,可你们都不要我,男人怎么样,女人又怎么样?没人要我的时候,只有,只有他还记得我。”
“你,你们,”安易持指着沙发上的安济民,指着眼前几步的尚小云,“我为什么错了,我到底哪里错了,我到底,要跟谁认错啊?”
空气中寂静蔓延,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安易持站也站不稳,停不
下来的断续的抽泣。
尚小云愣住了,十年,她见过永远笑yinyin温柔的安易持,见过笑点低乐的有些傻的易持,见过听话从不反驳的易持,也见过偶尔倔强生气,把自己锁进房子里拒绝沟通的安易持……可她从没见过这样直白,诉说着委屈的安易持。
当那些其实细细想来就能明白的委屈藏于人后时,她可以自欺欺人,想着,也许是有些不公平的,但那孩子不说,大概是可以忍受。
可当这些显而易见的委屈曝于人前时,她再做不来掩耳盗铃的事情了,她朝安易持走,张着怀抱,她嘴唇蠕动,大概想说什么。
可话没说出口时,耳后一声巨响,安济民掂起了茶几一角沉重的玻璃烟灰缸,猛地向毫无防备的安易持身上砸去。
第五十七章 ——呐喊
安易持抬头,哭到发麻的指尖兀自颤抖着,却是怎么看也躲不了这一下,于是站在原地,只来得及紧紧闭上了眼睛。
但预期中的疼痛并未来临,烟灰缸叮咣响着落地时,作为替代的,他小腿上蓦然重了几分。
再睁眼,尚小云扑在他脚下,面色白了几度,反手正压着后脑勺的指缝中,缓缓溢出腥气扑鼻的血浆……
她替安易持挡了。
“阿,阿姨!”安易持就着袖口抹一把脸,瞬间就慌了神,手足无措地蹲下去,听见尚小云叫他去医院。
“易迁,易迁!去拿妈妈的外套,黑色最厚的那件。”甩甩发麻的手,安易持冲回房间,抓了自己的一件毛衣,裹了棉服换鞋跑出来,跪在地上给尚小云穿鞋。
“用这个捂。”他把毛衣塞进尚小云捂着后脑的掌心,接过易迁手里的棉服将人裹了个严实,回神看过去,满室蓄势待发的愤怒迅速凝结,安济民僵在了原地。
他不是个好父亲,却也绝不是个烂到会家暴妻子的丈夫,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依然很喜欢尚小云,此时的无心之失酿了大错。
可没时间留给他忏悔了,安易持自己还不会开车,随手蹭了下仍旧shi漉漉的鼻子,他喊了一声,“……爸!去医院,挂急诊。”
当天晚上,大夫抬头接诊便是一愣,看着满面血迹淤肿的单薄男孩,和身旁捂着后脑唇色青白的瘦弱女人,一时拿不准究竟哪个才是急诊的患者。
“大夫,二十分钟前砸破的后脑勺,她流了好多血。”却是安易持摁着尚小云坐下,兀自退到一边,“您看看……”
身后被抢了话的安济民退了一步,好像这时候才看清安易持面中鼻翼两侧,那些干涸污黑,如薄纸般不断剥落的血迹,啧一声,他皱着眉,带年纪尚小的安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