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他笑着摇了摇头,对我说‘还好’,那故作轻圌松的姿态一看就在逞强。
斯尼旺号总共有十万平米,依靠真空力推进,不需要燃料,除去必要的发动装置和控圌制设施,供人活动的地方也仍有一万平米。
但飞船上只有两个人。
我说,这么大的地方,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比较好。
如果以后都要一直待在这里,两个人互相陪伴,排解寂寞,是最好的。
“恩。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要是能永远这样,永远不变就好了……”
他在舷窗前拥我入怀。窗外,恢弘瑰丽的红巨星静静的发着光,给我们的身上都镶了一层金红色的披风。
相拥的我们像浴血奋战却无家可归的战士,又像被神抛弃后依偎取暖的旅人。
我忽然有些理解他之前的孤寂。
换做是我,要面对这样巨大清冷的飞船舱,独自生活直到另一个人苏醒,那一定是件非常孤寂的事。
“没关系,从今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我小声的说。
他把我抱得更紧。
3
“……海皇波塞冬肃圌清大地,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在星际流圌亡中活下来……”凯里静静的说着:“他是被神抛弃的人,被抛弃的人没有资格登上方圌舟,更没有资格存活。”
“神几乎抛弃了地球上的所有人。”方景寒说,他看起来情绪极其不稳定,眼睛跳动着火光,“你真的信那一套?”
“你还不明白吗,方景寒……谁生谁死,根本轮不到我们来选择。这注定是一条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悬崖。”
方景寒别过头去。
凯里悲哀的看着他,他在做最后的说服,尽管他清楚,让对方回心转意的可能性为零。
“少校……他不值得你冒险。”
“他值得。”
话音落地之间,汹涌的海洋霎时翻腾起汹涌的巨浪,谁从劈分为二的巨浪中优雅的走来,手举泛着寒光的三叉戟,以至高无上的姿态高高指向天空,给人间降落下凶狠残圌忍的天罚。
当我走进卫生间的时候,他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会上厕所吗?”他十分的认真,看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我已经20岁了,你觉得呢?”
“前几天你也是这么说的,最后用燃圌烧圌瓶把通风管道烧坏了。”
类似的对话和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总觉得他忧虑的过分。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里的冷清和寂静已经成了常态,交流的手段贫乏到只能依赖语言和书籍。能嘱咐的地方,他都为我考虑的周到详细。
我上飞船之前,他在这里住了多久已经无从得知。但从他每日规律的作息和对飞船了解的程度来看,那一定是一段非常非常长的时间。
行驶在星际中的船,宛如在海上飘荡的巨型游轮一般,星云与星体错落有致的遍布在目力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造就了梦幻多彩的海浪波涛,神秘而美好。
恒星,彗星,白矮星,超新星,红巨星……飞船在一望无际的宇宙洋流中飘荡着,路过了无数个灿烂耀眼的星体,我时常站在舷窗边眺望,一看就是一整天。
偶尔心血来圌chao,我会问他现在我们在哪里,他说以我目前对周围世界的认知,很难告诉我现在的空间位置。
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方景寒总是用这样模糊的答圌案来代替那些被掩盖的真圌相。
在我眼里恢弘而瑰丽的景致似乎令他疲倦,我转过头,那个时候,方景寒仍在看书,厚厚的一本,陈旧且古老。他散发出的宁静气息令人有种窒圌息的孤寂感,落在地上的剪影很轻易的让我联想到永恒。
我换了个问法: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他翻过了一页纸:“……我们没有目的地。”
大脑后方的生物电流又开始不规则的嘶嘶作响,手腕剧烈的灼痛起来。
每当出现这个反应,就表示我在尝试思考和分析什么,尽管每次都一无所获,但我不愿放弃。
那页被他翻过又撕掉的纸被我幸圌运的在垃圌圾桶找到,书的页脚上写着,画面上是掌管海洋的海皇,波塞冬高举三叉戟,踩着蔚蓝的波涛前行,跪在地上虔诚供奉他的人类最后得到的馈赠却是豪雨之后的覆圌灭。
同样在垃圌圾桶里找到的,还有一台老照相机。
从它上面磕磕绊绊的痕迹来看就知道已经饱受旧主人的摧圌残,我细心的擦去落在上面的灰尘,在端详的时候不小心摁下了快门。
耀眼的亮光一闪而过,摄像头正对着前方,躺在床圌上正在休息的,方景寒的侧脸。
他没有醒,没有觉察到我在做什么,这让我舒了一口气,像个隐瞒了罪行的孩子。
拍出来的照片比我想象中好看,虽然和我的技术没有多大关系